随便看了一看,妙姐儿对瑞雪道:“收起来吧,让他去帐房里拿钱。”
收好珍珠以后,瑞雪才小心地又提醒王妃一次:“王妃只管宽宏大量,可是王爷回来以后要有个说法给王爷才是。”
“我知道了,我也对表哥说过几次,这孩子太小了,比毅将军才大上两岁,看看别人不都是很好,只是表哥总是不答应。”沈玉妙这一会儿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对瑞雪也说出来心里话。
瑞雪听完了也明白沈王妃也是做好丹珠一去不回来的准备,可是王爷那里回来又怎么办?
“我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再看一下顾姑娘走的时候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再过去看。”沈王妃在榻上歪下来,手里轻抚着姜色的大迎枕,让瑞雪也出去了。
歪上一会儿,妙姐儿走出房里来,还是去和孩子们玩一会儿去,毅将军的房里传出来的都是欢笑声。
又过了些天,天气更是暖和,银文是一直呆在京里的,看着院子里的的树上仿佛是有新绿都觉得稀罕:“刚出正月这树就有嫩芽?是不是我看错了。”
又跳起来看时,只是看不清楚,倒惹得丰年走出来说她:“好好的在这里跳什么,王妃在房里要静一静呢。”
几个丫头都在房里陪着沈王妃,丰年重新走进来:“银文说那树上长了嫩芽,比京里的树要长的早,正在廊下跳着看呢。”
“是啊,”妙姐儿也往窗外看一眼,这才道:“要是京里现在还是天冷呢。”顾冰晶在的时候是不觉得什么,走了没有两天,沈玉妙就觉得象是有几分怅然,孩子还是要多一些的好。
看着窗外绿纱下去年搭好的竹子架还在,冬天没有让人拆,沈玉妙这才问一声:“毅将军又哪里去了?”
“和陈将军的儿子,吕大人的儿子在园子找鸟巢呢,说是又找到了不少。”瑞雪低着头绣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对王妃回了话。
妙姐儿无奈:“这孩子,和世子一样。”整天就到处找鸟窝,而且也不来陪母亲,沈王妃微嘟起嘴,听着丰年凑趣笑道:“顾姑娘一走,王爷又不在,王妃就孤单多了。”
“可不是,”沈王妃手拈着丝巾,把自己刚才喝过的茶盏处无意识地拭一下,嘴里埋怨的是毅将军,心里想的却是朱宣。
已经走了有近二十天,丹珠当然是没有回来,沈玉妙也不愿意去管她,懒动针指只是出了一会儿神,才道:“我去书房去看看去。”
走出二门就看到朱寿迎面匆匆走过来,看到王妃见到自己就是一脸的笑容,朱寿也是笑容满面行下礼来:“王爷回来了,让奴才请王妃过去呢。”
“胡闹”这就是朱宣见到妙姐儿说的第一句,书房里还有两位亲信的幕僚,看着沈王妃刚一进来就被王爷训斥一句。
朱宣一回到家里来,就听说妙姐儿把那个野丫头放回家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自作主张?太大胆了”朱宣看着半个多月没有见过的妙姐儿,一身绣如意牡丹的锦衣,还是和离家一样,是个好看的孩子。
心里这样想,不代表朱宣不发脾气,沉着脸的朱宣第一次当着人对妙姐儿道:“先跪着,一会儿再和你说话。”
两个幕僚也很尴尬,沈王妃第一次在王爷面前有这样的待遇就让自己给看到;沈玉妙眼角看一看两个幕僚,这才慢慢跪下来。
朱宣这才看着两个幕僚:“盐务新到的是哪一位大人,让他理清楚亏空去,今年我是不帮着他们遮掩。”
“京里的邸报新到的是冯大人,应该是过两天才到。。。。。。”幕僚们赶快把话回完,一旁跪着沈王妃,幕僚们站的都不舒服。
看着幕僚们退出去,朱宣这才看向妙姐儿,这个自作主张的小丫头,跪这么一会儿都跪不住,人跪坐在自己腿上,象极了她在锦帐里跪坐的时候。
“人回来没有?”朱宣这才说话。“想来是不回来了。”沈玉妙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句,跪坐在自己腿上,抬起头来看朱宣,居高临下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朱宣哼一声道:“跪着吧,跪到表哥不生气为止。”小丫头天天就宠着去了,不管不顾的自作主张。
“哦。”妙姐儿又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声儿,然后就没有话了。过了一会儿看看朱宣,正在看自己的面庞上看不出来有生气的样子。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朱宣又问妙姐儿一句。沈玉妙这才开口回朱宣的话:“只是一个小孩子,再说表哥你一直文治武功样样能干,这样的一个孩子让她回家去看看家人,想来也不影响表哥的主张。”
朱宣板着脸下一句评论:“阿谀奉承之徒。”赶了一路的快马回来,就在榻上拉过老酱色的迎枕歪下来,在身边拍一拍:“过来跪到这里来,方便表哥教训你。”
看着妙姐儿站起来走到榻前,一下子扑到怀里来,娇滴滴喊一声:“表哥。”朱宣也笑着把妙姐儿抱在怀里,问她:“有没有想表哥,想了几次?”
然后就把妙姐儿按在身子下面亲她的脸。。。。。。两个人再分开时都有几分喘息。
“表哥,我就知道你没有生气?”沈玉妙抱着朱宣的腰,一条腿从裙子下面伸出来,勾住朱宣的腿。
朱宣又哼一声道:“你都把人放走了,还生什么气。”然后笑容满面问妙姐儿:“跪在下面真好看,心里委不委屈。。。。。。”
“以后我不跪,”沈玉妙不高兴地回答一句:“我是看到有人在,所以才听表哥的。”要是没有两个幕僚在,沈玉妙想一想,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可跪的。
朱宣伸出手扳着妙姐儿小脸问她:“知道错了没有?”看着妙姐儿想一想才道:“也不是只有这样的方法才是对的,表哥,你固然也对,让阮之陵大人去对他们教化以礼仪,可是怜惜这样一个孩子离家,放她回去,她不来是她背信弃义。表哥不是一向胸怀宽广吗?”
“还是阿谀奉承之徒,”朱宣歪在迎枕上,看着妙姐儿伏在自己身上这样说话,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再闻一闻上面的香气,才道:“怀柔也好,强硬也好,只要有成效就是对的。你原本也没有说错,
这么个小毛孩子眼前当然是起不了什么作有,表哥同意她到你房里去,就是让他们看一看我们汉人的威仪,回去就回去吧,除非躲到深山里去不出来,不然的话,在那山林里呆不住。”
现在是金尼夫人在当家。
“看不出来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心狠,”朱宣还是觉得满意:“她杀了三个不服她儿子的头人,暂时是安静的。这些人,打来打去,最终不是臣服于一个让自己安居乐业的规矩之中,和臣服我有什么区别?”真是想不开,朱宣是这样想的。
妙姐儿有几分黯然:“只要表哥满意就行了。”总是杀人,强权是唯一的手段?
丫头们站在房外,先是听到里面王爷在发脾气,再就里面就是笑声。瑞雪走到房外去,对着廊下的梧桐树念了一声佛。
丰年跟出来取笑道:“王爷不信鬼也不信神,姐姐在这里念,佛也不会出来的。”瑞雪伸出手在丰年脸上拧一把,笑骂道:“你这个小蹄子,那你天天晚上念米佛作什么,听起来象是你也不信。”
只是一笑的丰年悄声地对瑞雪道:“王爷不生气了,大家伙儿心里都可以放下心来,跟姐姐说,管茶房的田七,原先是在花房里做事,王爷说过他花种的好,王妃把田七调到茶房去,管花房的人可不乐意了,回过王爷,王爷也没有说什么。这又是一件可以让人放下心的事情。”
沈王妃管家,自己调换过不少人。
看着院子里树皮斑驳的梧桐树,瑞雪也悄声道:“是王妃说田七知道花的脾性,在茶房里泡茶加什么花田七最清楚,王爷当然不会说什么,那一次王妃把王爷珍藏的东西都送了人,王爷不是也没有说什么。”
年前整理库房,整理出来两箱子东西,里面都是一些陈年的酒,因为年代久远,酒都干成蜜浆一样,妙姐儿觉得这样的酒可以醉得死人,自作主张送了几坛子给人,等到朱宣跌脚叹息时,酒是收不回来了,只能看到来道谢的人。
瑞雪和丰年相对一笑,两口子的事情,总是不可能互相都满意。
房里有了动静,两个丫头赶快进去,沈王妃和王爷已经携手出来了,一起往房里走。至于那无影无踪的丹珠,再也没有人提起来。
沈王妃房里的丫头们又一次被全王府的使唤人都要羡慕一下,杜妈妈看着川流不息到自己面前来的丫头们只是一句话:“该去的就去,不该去的就留下。”
祝妈妈听完了就笑:“你就告诉她们吧,免得一会儿找一件事情又要跑过来。”王妃随王爷去新城,要带走一批丫头,留下的人当然都不会高兴,走的人就得意的不行。
朱宣在房里和妙姐儿对坐着:“明天动身也可以,后天动身也可以。只是你路上别淘气任性就可以了。”
丫头们去问杜妈妈去的人有没有自己,妙姐儿在房里问朱宣,哪一天走。夫妻两个人正在说着话,看到毅将军走进来,也是满面笑容,只是不说话。
“过来,”妙姐儿招手让儿子过来,看一看毅将军身上的一条新腰带,道:“这个又是新的,这个倒是精巧,是谁做的?”
毅将军用手摸一摸腰带。回母亲道:“是母亲给的丫头俏烟做的。”朱宣看着妙姐儿要皱眉头,也是淡淡道:“不过是个名字罢了。”
“我想也是,”沈玉妙决定放过这个名字,只看那手艺好的腰带,又用手整一整它才道:“就这两天就走,出去玩吧,史先生也跟着一起去,路上别淘气。”
看着毅将军出去,艾多走出来回王爷的话:“书房里有人候着见王爷。”朱宣站起来出去,艾多却也没有出去,对着沈王妃行了一个礼道:“感谢美丽的王妃放丹珠回家去见自己的家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一个艾多倒是一个另类,不仅在这里呆得象是开心无比,而且朱宣有一些事情是交给他去做。
“你在这里会想家人吗?”沈王妃对艾多总是有些兴趣,眼前是一个机会和他说几句。这是在来的人中间年纪比较大的一个,最近在学写汉字,妙姐儿见过一次,可以看得出来是下功夫。
艾多有一双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睛,回话道:“就是我在家里,也不是时时和家人在一起,我上山打猎,出门打鱼,总是有和家人分开的时候。”
这样能想得开倒也不错,沈王妃明白朱宣为什么对艾多是另眼看待了,现在相当于是朱宣的小厮,当然不是亲近的那一种。
“你觉得我们这里好吗?”沈王妃又带笑问上一句。艾多这一次是仔细想一想才回答道:“再好也不如我的家,汉人的孩子长大以后也要离家,所以我并不忧伤。”王妃只是想问我忧不忧伤吧,艾多是这样的想的。
艾多也想问沈王妃一句话:“为什么您会让丹珠离开?”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知道是什么身份,行动都有人看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只能看南平王什么时候高兴。
如果说艾多喜欢汉人的书,喜欢汉人精致的各种东西,不如说他其实心里也喜欢看汉人精致漂亮的女人。
这位沈王妃就是,什么时候见到,都是白生生的小脸儿,红嫣嫣的嘴唇,说她有四个孩子是会吓人一跳的。
“她说她想家。”妙姐儿听完艾多的问话,只是回上这么一句,想家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理由,一个想家的人。。。。。。。
“是。”艾多并不是很明白,汉人的心思都比九曲十八弯还要弯弯绕,只是一句想家,就放丹珠走,艾多是不太容易理解的,妙姐儿这样的理由,放丹珠回家去,只有南平王能够理解和明白。
从王妃房里出来,出二门时经过空地看到几辆赶进来的马车在装东西,这些一箱一箱搬上去的东西都是要带去新城的。
看着那四角镶着铜角的箱子放满一马车,就有一个赶车人一甩马鞭就要先走,艾多一面走一面看一面笑,心里在想,南平王有这样大的地方,有这么多听命于他的人,有这样多的财富,还是不放过一点儿山林,汉人都是贪婪的还是人都是贪婪的。。。。。。
送去新城的是沈王妃的衣服,各种新城里没有的东西,当然还有沈王妃最喜欢的摆设,上一次去喜欢的东西不够齐全,这几年里也是陆续着往那里送,让人去摆设好。
听着管事的来回话:“东西都装车先去了,候着王爷王妃到了,也就能摆好就用。”想一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沈玉妙才道:“就这样吧。”
这一次走很多人来送行,薛夫人尹夫人都是不乐意:“怎么我们就不能去呢?”只能泪眼看着妙姐儿远去。
朱宣骑在马上,看着白马上跟在自己身边的妙姐儿,微微一笑:“跟着表哥,路上别跑丢了。”沈玉妙答应一声,只是回身看着马车里坐着的儿子,正打开车窗往外面看着自己:“在车里别淘气。”
毅将军也答应一声。这个时候已经出城上了官道走了有十几里路左右,毅将军用手一指:“母亲,看那边。”
身后一骑快马追来,马上是一个小小的红衣身影,妙姐儿举起手放在额头上,突然对着朱宣道:“表哥,是丹珠回来了。”
跟在朱宣马后的艾多也高兴地举起手来喊上一声,红衣身影奔近时,果然马上是离开二十多天的丹珠,对着沈王妃露出笑容:“说你们出城了,我就追来了。”
沈玉妙含笑看着丹珠道:“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两个人骑马走在前面,丹珠有时候回身时,就看到艾多在对着自己笑,也看到毅将军从马车里对着自己做鬼脸。
“要是累了就坐车里去,都是小孩子,身子骨儿嫩着呢,骑太久的马不好。”沈玉妙看着丹珠频频回头看着马车,倒没有看到丹珠每一次回身就要和毅将军瞪瞪眼睛。
想想车里只有毅将军,所以丹珠是不肯进车里的,只到下午妙姐儿累了,进马车里的时候,丹珠才跟着坐到马车里去。
毅将军伏在母亲膝上睡觉,丹珠看着王妃轻拍着自己的儿子,突然问出来一句:“你还有别的孩子?”
面对这询问的眼光,沈玉妙点点头道:“都不在我的身边。”看着丹珠哀求的小脸儿,妙姐儿心里就会想到端慧。
“你想他们吗?”丹珠又问一句。沈玉妙坦然回答:“当然想,你的家人看到你高兴吗?”真是很久没有被人这样问话过,平时只有朱宣问自己话,家里的别人都是自己问的多。
丹珠也用力点点头道:“高兴,他们说是你个好人,但是我还是必须回来。”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好人,这是南平王的妻子,南平王不是好人,自从他来到南疆就有战争,然后要每年供奉。
一个不好的人娶的妻子却一个好人,按道理来说,一家子的人都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我们要听从你丈夫的,我不想回来,我觉得你很好骗,可是我家人告诉我说,应该回来,因为我答应了你,而且你是个好人。”
被人一下子两次称做是“好人,”沈玉妙并不觉得高兴,有时候说你是好人,其实就是直白地在说:“你傻,你很笨。”
“你可以不回来,我并没有打算去找你。”妙姐儿毫不掩饰的回答丹珠,然后才慢慢道:“你们每一个山寨都有一个头人,总是要听从一个人的不是吗?”当然前提是这个人会带着你好,不然的话就是暴*。
丹珠毫不客气地道:“那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他当头人,他才能当的。”就象自己的父亲,当然是人人爱戴。
“不会吧,”沈玉妙面对这样的言词也不客气:“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三人行,必有我师;其实反说过来说,三人行,必有不喜欢的人,或者是不喜欢自己的人。不会所有的人都在心里是其心的喜欢你们的头人。”
这个小丫头居然能说出来是自己选的,理论上来说,一部分人是选你,而另一部分人是怕你,还有一部分人看风向,最后就是盲目跟从的人。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在马车里都不说话了,毅将军伏在母亲腿上不折不扣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到了住宿的地方。
朱禄正在把毅将军往马车外面抱,朱宣则是抱出来妙姐儿,看着眼前的繁华地方道:“这样的热闹地方,是你最喜欢的。”
为什么我们要臣服于你的丈夫?丹珠的话又在妙姐儿心里闪过,看着一脸笑容伴在身边的朱宣,沈玉妙突然情动,不顾面前有人,在朱宣怀里蹭了一下,娇声道:“表哥。”
旁边的人都视而不见,只有朱宣最高兴,取笑道:“一定是想着表哥带你出来玩是不是?晚上有客来拜你呢。”
妙姐儿这才看到马车停下来的地方,不是一处客店,却是一处府邸,府里的人已经迎出来,当然有妙姐儿认识的人。
一个是张琳将军,一个是自己房里呆过的丫头春意,春意的手里还拉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恭敬的行下礼来。
沈玉妙一下子就笑逐颜开,含笑道:“起来吧,”张琳将军去年的时候调换了地方,不想就在这里。那个地图是能看明白,可是走在路上往哪里走就不是时时都清楚了。
看着春意,几年没有见,颇有****的风韵,手里的那一个小孩子长的象春意,所以觉得秀气,这是一个男孩,已经报上来过。
春意含笑正在吩咐他给王妃行礼,再看毅将军:“世子爷长这么高了。”听得旁人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