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前,外面是一带池水,水里有家人行船在收拾水里的荷花,世子朱睿一时的情绪消失了,父亲不疼自己,就不会这样忙,还见缝插针的挤出时间来帮自己看亲事。
一旁的朱小根又画蛇添足地说上一句:“王爷一定是想按着王妃的品格儿找一个,唉,”朱小根叹气:“这可就难寻了。”
朱睿哈哈笑起来:“你这个奴才,说得倒也干净。”此时朱睿的心事被朱小根打搅到爪哇国去了,今儿过节是在放假,朱睿正想着往哪里去玩去,前面的小路上走过来一个人,朱睿看了大喜,却是鄱阳侯的侯爷世子来了。
鄱阳侯家的几个弟兄都和朱宣以前是浪荡成群,膝下的孩子们又和南平王府的小王爷们走得近,是以世子朱睿一看到就高兴了。
“我家里一群亲戚,男的在陪着祖父父亲叔父们说话听小戏呢,母亲又在陪着祖母打牌,我一个人耐不得,偏偏二弟三弟今天都孝顺,在那里看着祖母打牌,我就来找你来了。我知道你不是个假孝顺的人,不象他们,只在今天装这个相生儿。”侯爷世子郭服说这话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脸上是鄙夷兄弟的表情。
朱睿一听就笑了道:“我父亲也是家里的爷们陪着,母亲在房里自有一堆女眷陪,祖母那里更是热闹,二弟和三弟拖着祖父出去,想着花祖父的钱呢,端慧又是文昊刚才来拉了走,不知道哪里去玩了,只得我一个人在,你来正好,咱们两个去看鹰去。”
一个王爷世子,一个侯爷世子跑去看了一回鹰,郭服赞叹道:“你这鹰越发的好了,只是咱们现在不会熬鹰,要是自己熬多好。”两个还是小身子骨儿,当然是家里不许这么做。
“这哪里是我的,是父亲的,”朱睿看着郭服道:“只是父亲事情多,不常来看,倒是我还来帮着看看,比我自己养的倒好的多。”
郭服哈哈大笑起来道:“才说过我二弟三弟假孝顺,不想又来一个你,朱伯父没有时间来,你天天跑来看,让人看着是孝顺,其实不过是自己玩罢了。”
看着郭服笑得哈哈的,朱睿拉了郭服走:“走,再看看毅将军的鸟去,要说装模作样的孝顺,毅将军才是一个,今儿一早自己去喂鸟儿,说给母亲看,偏偏母亲自己起晚了,没有看到。”两个人又去了看了一回鸟,没有可玩的,坐在房里掏出荷包里来的钱来,掷骰子赢钱玩,玩了一会儿也是无趣。
朱睿闷闷地道:“不想今日过节,偏我们两个这样的无趣。”郭服和朱睿两个人坐在榻上,看着两人中间小桌子上的骰子,对朱睿道:“有一个地方倒好玩,比我们两个人在这里索然无味的强,只是怕你不敢去。”
“什么地方我不敢去?”朱睿看着郭服好笑道:“想来家里大人们不让去的地方,横竖今天都来亲戚,没有人管我们,是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们悄悄去一回。”
郭服这才附耳到朱睿耳边悄声说几句,最后盯着朱睿看:“你敢去不?”朱睿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对郭服道:“这有什么,就是家里过年过节,祖父母也带着我们在家里玩呢,最多就是输几个钱,走,咱们去见识见识。”
朱睿到房里又取些钱出来,郭服把荷包亮一亮,倒有几百两的银票:“我都带好了,先时怕你不敢去,我就自己去了。”
两个约好,就是输了钱也不回来说,这才让人带上马一同出去了。
街上是一片繁华热闹景象,端午节在家里吃了午饭出来逛街的人不少,郭服只带了一个小厮出来,朱睿同是郭服是从后门里溜出来的,身边也只得朱小根一个。
两个人在街上开始畅谈:“一动步就跟那么多的人,咱们又不是孩子。”朱睿也是同理:“有一次我问母亲,要是我去了军中,是不是也派着一堆人看着我。母亲气得要哭,要告诉父亲去,幸好我及时把她哄好了。”
“母亲和祖母就是没事儿就要哭,”郭服家里也是一样,也对朱睿道:“女人都是这样,我家三个表妹在京里,看到小虫子也要尖叫两声,好象踩到鸡脖子。”
好象踩到鸡脖子?朱睿听着有趣,细想想女人尖叫果然是这样:“这个比喻真不错。”也一起笑起来道:“我二婶三婶有一次晚上遇到锦鸡从黑影儿飞出来,尖叫声就是那样,不过我母亲从来不会, 母亲只会掉眼泪儿。”
两位世子都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身边只带着一个素日最会迎合自己的小厮,也是个小孩子,四个小孩子在街上先转了一回看过热闹,这才来到一家幽静的门首。
“这里亏你怎么找来的?”朱睿对郭服道,从外面看起来,这里怎么也不象是一家赌场,青瓦白墙,还有几丛竹子从墙头上探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后花园子。
郭服倒是不居这个功:“是秦大人家的小七带我来的,”秦大人家的小七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可是小七也有十五、六岁了,也比世子朱睿和郭服大,郭服让小厮上前去敲门,又对朱睿回头道:“小七是跟着他们家三爷来的。”
两个人会意一笑,秦家三爷是出了名的烂赌棍,京里人人都知道。然后后面还有故事,等应门的时候郭服继续往下说:“秦三爷把钱输光了,找上小七的私房银子,带着小七来也输了个精光,小七只在我们面前是赢的。
小七又把秦家的二爷带来,也输了一个精光,只想着翻本,一个一个输得精光,所以这些时候没有见到小七出来,在家里挨了一顿板子,正养伤呢。”
朱睿听着笑:“咱们两个小心,不要输光才是。”郭服调皮的笑道:“所以我拉了你来,你在我们中间,年纪不是最大的,可是最能稳得住的人,一会儿我要是赢了,你也得拉我走,我要是输得不愿意走,你也得拉我走才行。我拳头不是你对手,只有你才来拉走我。”
两个人在门口说话这一会儿,里面才有应门声,开门的人是认识郭服的,一看就欢声笑语地:“小爷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朱睿看了更要笑,想来是送来不少银子,不然赌场伙计看到郭服这么高兴,听着郭服傲气十足的介绍:“今儿小爷又来了,带来一位朋友,从来是稳赢的,你今天好好侍候着。”跟在后面的朱小根捂着嘴要笑,两位世子爷跑到赌场来玩。不过朱小根知道,世子爷要玩什么,就得陪着他玩,还要帮着世子爷在家里瞒过去才是。
不到一个时辰,这位“稳赢”的新来的小爷也输了一个精光,朱睿翻一翻荷包,已经见底了,自己先惊奇一下:“咦,没钱了。”
这位是打算劝人走,劝人及时收手的朱小爷先输了一个精光,伙计送上水果吃的来,看着这位朱小爷在拉郭小爷:“咱们走吧,我是输光了,你还有这一点儿,留着垫荷包底吧。”郭服是带了几百两银票出来的,输得只有面前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世子朱睿带出来八百两银子,输个连个影儿也没有。郭服输上了性,面前还有钱只是不走,眼睛看着骰子碗,嘴里喊着:“小,小,”等到揭开来,还是一记大。
最后五十两也光了。世子朱睿这才把郭服拉出来,站在门口两个人都是沮丧,郭服这才想起来:“我的私房都输光了,有上千两的银子呢,上一次跟小七来输了几百两,这是最后一点儿了,全输光了,要是母亲问出来这可怎么办?”
世子朱睿也不比郭服好到哪里去,对郭服道:“说是上赌场,我当然多带一点儿来,我全输光了,幸亏我母亲从来不问这个,只是下个月几个朋友过生日,说不得和母亲祖母悄悄张张口儿,哄了她和祖母的东西拿去送吧。要是父亲不在家,还可以问祖母那里骗点儿钱来。”父亲在家,而且耳目如神,世子朱睿老实得不行。
“唉,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下个月几个朋友过生日,这可怎么办,你还能哄到祖母母亲的,我在家里却是没有这么自如,一对母亲说,母亲就要对父亲说,祖母那里也是,自从我去年把劳校尉的儿子打伤了,在家里也就这么自在了。”郭服有点儿犯愁。
朱睿听着就好笑,既然一向好,当然要帮他拿主意,对郭服道:“我手边的私房银子虽然有,是我的奶妈在管着呢,我能动用的都拿出来了,再有也能拿,只是奶妈一定要问,而且要告诉母亲去。不如这样,回我们家去,看朱毅手里还有多少钱,让他帮你一些出来,先不要弄个精光的回去才好。”
两位输得精光的世子回到南平王府去,问一声毅将军回来了,让人单独请了毅将军来,毅将军问明白是什么事情,也不服气:“连开十二记大,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自己在家里从来没有掷出来十二记大过,走,这一会儿,父亲母亲祖母都有客,管不到我们,我也去看看去。”
再来一位小爷,而且年纪更小,赌场的伙计从开门就一直笑到送出来,这些富贵家里的小爷们,赌场不嫌弃年纪小,多多益善。
毅将军又弄了一个精光,而且人小耐不住性子要发脾气:“哪里有连开十二记小的事情,”差一点儿把赌场的桌子掀了。
三位小爷走到巷口的时候这才开始后悔,郭服后悔:“我自己来也就罢了,怎么把你也拉来了,你又拉了朱毅来。”
毅将军还在琢磨:“会开十二记小吗?还有这样的事情。。。。。。”小脸儿上全是不解,身后三个小厮也全都是沮丧的。
“等我要来了钱,再来一次。”年纪更小的毅将军心里还是不服气。三个人先回到王府去,先商议如何把郭服输个精光的事情对付过去。
毅将军不得不把私房都拿出来:“我还有钱,不过只有这两百两银子,你全拿去吧。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儿钱了。要是母亲问起来,我也没话说。”主要是奶妈那一关那过不了,两位小王爷平时出门,带着散钱给穷人也是府里准备好给小厮的,这一下子人人少了几百两银子。
世子朱睿自由度又大一些,可是一下子不见了八百两银子,要是奶妈看到了,也一定是要问一声的。
朱宣先是在书房里和太爷们,本家的爷们在一起,也是淡淡再敲打几句:“管着小辈们规矩是对的,多管了就不对。”这么只是一句就不再提。
坐了一会儿就回到房里来,女眷们正和王妃诉苦诉得高兴,看王爷回来歇息也一一都告辞了,有往太夫人那里去的,也有往家里去的。
妙姐儿正在房里和朱宣在说话,当然是对表哥感激的很,朱宣歪在榻上听着妙姐儿在说好听的话,只是笑个不停:“现在知道表哥好了吧,是不是好表哥?”然后招手:“小耳朵过来,让表哥再问几声?”
妙姐儿当然是不肯过去,用手摸摸自己的耳朵,就坐着和朱宣在说话,说了一会儿,看着朱宣歪在榻上要睡不睡的样子,拿过一床薄被来给朱宣轻轻盖在身上,这才坐在一旁自己抓空儿做一件针指,却是朱宣的一双鞋面。
室内一片安谧,南平王舒心地打算在榻上歪一会儿,房里只有妙姐儿偶尔动一下时,身上的环佩轻响,还有廊下的几声鸟鸣,丫头们在廊下走路绣鞋轻轻的,倒是不大听得出来。
这个时候外面院子里有小脚步声走来,朱宣一听就知道是儿子来了,睡得正舒服,先不坐起来。
儿子进来并不直接进来给妙姐儿请安,而是听到轻轻的声音:“母亲,出来。”
朱宣眯着眼睛闪一条缝儿,看到次子朱毅和世子朱睿一个人探一个小脑袋进来,五月里门上换的是竹帘子,两个人脸上笑嘻嘻,不进来反而招手在喊妙姐儿出来,然后对着榻上睡着的父亲,做一个母亲不要大声的手势。
妙姐儿怕影响朱宣睡觉,也悄声走出去,母子两个人站在外间低声说几句话,可以听到有一句是妙姐儿的责备声音,然后声音又低下来,朱宣偷看得有趣之极,象是儿子们闯祸了。
沈玉妙生气地看着面前两个只是笑的儿子,毅将军才多高一点儿,就去赌场输银子。两位小王爷本来是不肯说,来找母亲要点儿钱把刚才的帐堵上去。
送走郭服,朱睿和朱毅兄弟两个人一合计,不见了这么多钱,一向管钱的奶妈肯定是要问一声儿,眼前自己来对母亲说是最好的,奶妈一说就要知道的人多。
本来是想说自己丢了自己说了,母亲只是不信,这才追问出来刚才输了一个精光,两个儿子一个带着一个去了赌场。
妙姐儿作势扬起手来,看着两个儿子都缩起脑袋来还是嘻笑着央求母亲:“不要让父亲知道了。”
这才略提高声音,因为生气的原因。妙姐儿责备道:“让你父亲知道了,一顿板子把你们都打得动不得。”
两个儿子还是在笑:“母亲一定更伤心,眼前求母亲赏点儿银子下来吧。”站着气了一会儿,妙姐儿也没有办法,只得道:“在这里等着。”
这个钱只能拿自己房里的私房去,可是也不多。自己的私房钱多是在瑞雪丰年手里管着,要用就让她们取来,自已眼前不告诉丫头能取的不过是一千两银子罢了。妙姐儿先探进头来看着朱宣还睡着没有醒,这才拎着裙裾走进来去取自己的银子给儿子们补这个漏洞。
拿了银票再出来时,妙姐儿吓了一跳,朱宣已经坐了起来,睁着眼睛精神的很:“倒碗茶来给表哥。”
“好,”妙姐儿赶快把手里拿着的银票放到怀里去,朱宣已经问出来:“要买什么,只管吩咐管事的去买就是,房里的一点儿钱不过是给你急用。动它作什么?”
妙姐儿赶快先答应:“是。”然后把茶送过来,这才笑着道:“我想着房里不必放,是要出去交给瑞雪放着的。既然表哥说了,我还是收着吧。”
接过茶来的朱宣往房外看一眼:“外面站的是谁?”两位小王爷自父亲醒了就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大气儿也不敢出,这一会儿听到父亲问出来,赶快走进来问安:“说父亲酒喝得不少,儿子们过来看看。”
这样堂皇的理由当然是世子朱睿想出来的,毅将军只是跟着哥哥应声:“是。”朱宣心里好笑,看着儿子的样子就是哪里闯了祸来的,但是板着脸,两个儿子过年过节积攒的钱都不少,哪里花光了,跑来找妙姐儿要。
朱宣又把儿子们一顿教训:“这过节在放假,街人玩的去处多。我没有回京,就听说你们背地里最会哄祖母的钱花,月月钱不少,过年过节祖母母亲又都给,仔细着点儿用,要是让我听到不好看到不好,仔细你们的皮。”
从妙姐儿到两个小王爷,都是大气儿也不敢出。朱宣正好说到真病上,南平王一想就明白,肯定是和钱有关。
然后朱宣又把妙姐儿说了一顿:“你的钱我素来是不管你花在哪里,我要看的时候也要有一本帐才行,慈母多败儿,不要助着儿子们乱花才是。”
两个儿子哄祖母的钱花,这是早就有的说法了,就是老侯爷的钱也哄,何况是祖母。只是父亲总在母亲房里,母亲那里还没有来哄过几次,不想这一次就正好撞到父亲手里。
听着父亲斥一声:“去吧。”朱睿和朱毅赶快行礼走出来,只能另打主意了。再去找祖母,朱睿摇头:“上个月为买鸟儿,你问祖母要过一次钱,我说出门请客呢,祖母那里也要了。端午节赏的是玩意儿,要也要下个月再去要。”
毅将军也是说说罢了,也不敢去,没精打采的对哥哥道:“这下子完了,母亲这里也没有路了,父亲要查呢,祖母那里再去要也难,没听到父亲说,不许再去哄祖母的钱用吗。再去就揭我们的皮了。”
一下子把以后哄钱的路都堵上了。
朱睿开始犯愁了:“母亲这里不能再要,下个月几个朋友过生日,朱毅你也认识,原本想着母亲那里哄出来东西,把你的也算上了,这下子完了。”
周围一片花红柳绿,两位小王爷坐在山石上面叹气,想来想去想不到哪里可以借钱来。几个朋友或么家境不如自己,要么就是家里一样是管得严,象两位小王爷这样,可以偷拿出来几百两银子出去赌更是没有。
“不如我说出门掉了吧。”毅将军胡乱想主意:“小厮们又要有不是,掉了几百两银子,奶妈们一定要打骂小厮们才是。”左思右想只能再次哀声叹气。
朱宣在吃晚饭以前弄明白两个儿子干了什么,晚饭的时候先是坐在太夫人房里说话等晚饭,看着两个儿子比平时都要老实,犹其是次子朱毅,今天老实得不象话。
想想人刚回的话:“赌场伙计说,年纪小的小爷差一点儿要砸赌场。”小小的年纪这才多高一点儿的个子就去这样胡闹。
南平王决定让两个儿子愁两天,因此对着太夫人也道:“没有来京里就听到母亲疼爱孙子们,想来外面乱花钱去,母亲这里一定是给补上的。孙子哄祖母的钱花,就是再多,母亲也是高兴的。”
太夫人一听就明白,赶快笑着对儿子道:“你今年要立规矩,我也不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