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夫妻相拥睡在这草庐中,春风送暖倒是不冷,还可以听到草虫偶鸣。第二天起来,也是在灵前用过早饭,家人收拾下去东西,胖倌儿负手立于坟前看着,这一会儿只是想母亲:“要是母亲在,一定带着我们逛园子,最高的那一朵花都是我摘给她。”
朱恒长长的叹上一声,此时花开遍地,母亲又在哪里。这里正在缅怀,听到一阵马蹄声,往远处看一看,路上一行人往这里来。有骑马的还有一辆马车。
没有等家人回报,胖倌儿先看清楚了,露出笑容对胖妞儿道:“将军们来祭拜父母亲。”前面是几个人开道,快马过来这里。下马跪倒:“周亦玉将军,许大人,尹将军夫人,薛将军夫人来祭拜老王爷老王妃。”
“请,”有人来祭拜,身为儿子的胖倌儿赶快走上前去迎接,小王爷如此迎接下面的将军们,从来是不多。
自去年就不时有人来京里祭拜,周亦玉一直在军中,等到年后换防,她才赶快赶往京中来,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周亦玉也要来看一看坟墓才行。
许大人年迈苍苍,是从马车上下来。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尹夫人和薛夫人,她们一下马车就扶着人颤巍巍走过来,口中泣喊着:“妙姐儿,我们来看你了。”
薛名时和尹勇是先于朱宣一年而去,此时两位遗孀来到坟前跪倒,就开始大哭起来。周亦玉行军礼于坟前,想想秀丽体贴人的妙姐儿,还有王爷,那是周将军少年所爱,这就从此天人两隔。
听到这里又有一阵不少人的大哭声,又走过来两个人。胖倌儿结的草庐就离坟前不远,在不远处还有一个草屋子,倒是四面有泥墙,从里面走出来朱寿和朱禄。
朱寿和朱禄是在朱宣妙姐儿下葬以后,就在这里搭个草屋子住着。朱寿有些眼神儿不济,走过来才看到这几个人是谁。
觑着眼睛的朱寿道:“原来是周将军,许大人,还有两位夫人,你们也来看老王爷和老王妃呢。”朱禄插口道:“你这眼神儿,我刚才就说是周将军,你还说看着不象。”
“周将军发福了,”朱寿对着周亦玉一通打量,说出来这一句。周亦玉摆摆手,连斗口的心情都没有,她产后发胖,是略有发福,到了晚年更是富泰的套在战甲里,周亦玉伤心过,才回了朱寿一句:“我再胖,也一样揍你。”
这次是朱寿摆一摆手道:“算了吧,老王爷不在了,我打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朱禄仰着脸儿嘻嘻笑上两声。等到对着坟墓,又用袖子拭着泪水哭上两声。
“看你这个没出息劲儿,”周亦玉把眼泪擦干,这就开始说朱禄:“你是个女人吗?哭,你就知道哭。小子们我告诉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也为我尽一份心才是。”
朱寿抚一把胡子:“我活着,就在这里看着,等我死了去见老王爷,把你的心告诉他。”周亦玉骂道:“我要你传话,我还能活上几年,我自己会说。”
胖倌儿胖妞儿在一旁行孝子之礼,薛夫人过来扶起他们来,想想又要泪下:“妙姐儿都不在了,我倒还活着,这还活个什么劲儿。”
一旁是朱寿对着坟前叹气:“朱喜倒是有福的人,他现在下面陪着老王爷好不快活。”朱喜是战场上战死,逝去不过十年。
“那边是若花,”朱禄也上了年纪,不管谁来都一一地指一遍:“那丫头从小就凶,这一会子正好陪着老王妃,我都看到了,她又凶上了。”
朱寿哼一声道:“还有你们家的如音,我们家的那一位,一准儿在告我们的状,等我们也去了,正好给我们迎头一顿教训。”
大家都看着这两个老人在这里唠叨,朱禄想想也是,不过觉得冤枉,拉着周亦玉评个理儿:“要说我,是冤枉人,我自如音不在,就没有再找过人,倒是这个老东西,朱寿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也没有,自我到坟山上来,我就没有过。我不能让老王妃看着再难过。”朱寿瞪起眼睛来骂朱禄:“你也不是好人,心里有没胆子的人,等你去了,我多给你烧几个二八少女,让你老婆在地底下好好吃醋去。”
朱禄也瞪眼睛:“你是给自己烧的吧,给你自己留着的吧,说朱福自老王爷去后就病了,你给他吧。”这两个人整天在坟山上,除了锄草上香火,就斗上半天的嘴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