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进,郑晓燕差点崴了脚,又气哼哼地说道:“他们怎么搞的?几百人住在这种地方,也不装个路灯?”
刘伟鸿不由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大小姐,我要是说你笨,你还别不服气。\WWw、Qb⑤.coM\在城市规划之中,这七百多人是不存在的,这下子你明白了吗?”
其实郑晓燕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如同刘伟鸿所言,假使市政处竟然会在这条路上装路灯,那就等于认同了这个窝棚区的存在。市政fǔ明知道这种情况存在,却不做任何处置,不就授人以柄了吗?官员们谁不是人jīng,这样浅显的道理,自然明白得很。
“哼,他们就不怕,迟早有一天会lù陷?”
郑晓燕兀自嘴硬。
“lù陷又怎么样?”
刘伟鸿反问了一句。
郑晓燕终于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是啊,lù陷又怎么样?
谁能把他们怎么样?
就算牛皮哄哄的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刘局长,到了这个窝棚区,能够改变一下这些下岗职工无家可归的窘境,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说到追究相关领导干部的责任,当真谈何容易。
这张复杂的关系网,绝不是说撕开就能撕开的。
正是因为追究相关干部的责任如此的艰难,所以相关干部才会这般的嚣张,敢于支持大江地产公司将下岗职工扫地出mén,强行推平职工宿舍,改建商品房。
区区数百下岗职工和他们的家属,在公权力和社会恶势力联手面前,算得什么?
在刘伟鸿的记忆之中,后世因为强拆而引发的恶都阻拦不住,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从未有真正的领导干部,为此类事件受到过任何的处分。实在民怨沸腾之时,就祭起“临时工”这个无敌法宝。自欺欺人一番。便即万事大吉。
不过现在自然不是和郑晓燕谈论这些的时候。
大约几分钟之后,终于接近了窝棚区。一股刺鼻的臭味随风而来。郑晓燕猝不及防,差点被熏倒了,连忙捂着鼻子,好一阵干呕。
“这什么味儿……”
好不容易,郑晓燕才缓过劲儿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干呕的滋味,当真很难受。
刘伟鸿说道:“这是临时的窝棚区,没有下水道,没有厕所。几百人生活在这里,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走吧,进去瞧瞧……”
“我……”
郑晓燕犹豫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实在她被这股子臭味吓住了。可是要她一个人呆在这乌漆抹黑的地方,饶是郑大小姐胆子甚大,又是柔道五段,却也止不住胆战心惊。
刘伟鸿说道:“你实在要是受不了,那让李强先送你回去,待会再来接我就好了。”
郑晓燕马上大摇其头,说道:“那不行,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绝对不能一个人进去。我忍一忍吧。”
说着,郑晓燕便从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拿出一盒胭脂水粉,放在鼻端闻了闻,让胭脂的香味冲走那股臭气,尽管效果不是那么好,总算勉强能够顶得住了。
整个窝棚区都是杂luàn无章的,本就是临时搭建的栖身之地,压根谈不上规划不规划的。不过基本的“街道”雏形还在,并排能过两三个人的样子。
窝棚里有微弱的灯光漏出,无需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勉强也能看到路,倒是比外边进来的那条便道的情形要略好一些,可见居住在这里的下岗职工,做过简单的平整。
向前走了不远,就听到一个窝棚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一股中yào的味道随之而来。
“老杜,起来喝yào了……”
一个nv子的声音说道。
郑晓燕的双眉顿时微微扬起,她已经听出来了,这是今天中午为她擦鞋子的那个中年fùnv的声音,也就是小婕的母亲。
刘伟鸿说到小婕家里来做客,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这么想着,郑晓燕不由抬头瞥了刘伟鸿一眼。正式的调研工作,今天才刚刚开始,刘伟鸿一整天都有人陪同,龙宇轩和柳齐他们去了其他地方调研,也一样的有人全程陪同,他竟然就能直接找到小婕的家,这个戏法怎么变的,还真是让郑大小姐心中充满疑huò。
难道刘伟鸿sī下里还隐藏了力量,一起来辽中的,不止十一个人?
这些疑问在郑晓燕脑海之中盘旋不已。
只是眼下,自然不好刨根究底。
小婕家的窝棚,是用砖头,石棉瓦和油毡布搭建的,面积很小,大约也就是十几个平方吧。没有关mén,窝棚外边有一个煤球炉,上面搁着一壶水。刚刚来到mén边,一股燥热气息便直冲而来。大热天的,挤在这样的窝棚里面,其燥热可想而知。
“你好,请问这里是杜海同志的家吗?”
刘伟鸿站在窝棚mén口,轻轻敲了敲mén,问道。
这个窝棚,也就比刘伟鸿的身高略高一点,刘伟鸿一伸手便能触碰到窝棚顶上的石棉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