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舒月难堪离去后,房中便再度陷入寂静之中。白嫣然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齐思敏则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齐思敏打破尴尬说道:“真没想到这位被京中一众公子哥儿们追捧的妙音娘子,竟是从绍安来的一位乐姬。也不知她如今恢复清白之身,又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合该是重新来过,却不知为何还要来这留香居卖艺?”
白嫣然眸中闪过冷意,淡淡道:“红水苑是官家教司坊,里面的舞姬乐姬都是戴罪之身,并非用钱财便可以赎身,想来她应当是逃出来的。”
齐思敏掩唇惊呼出声,随即又道:“若是如此,她合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怎的反而这般抛头露面,就不怕被人发现身份吗?”
白嫣然面上摇头只道不知,实则心中明了。
舒月的身世白嫣然前世便知晓,她乃是谭夫人的亲侄女。其父林浩原是南省巡抚,却因为其为人过于正值,几次三番得罪了南阳总督廖广天,被胡乱按了个罪名落得满门抄斩。
舒月因当年年纪还小躲过一劫,送进了红水苑成了乐姬。这些年舒月一直得谭有为夫妇暗中照应,此行谭夫人是报了死志进京告御状的,便想法子冒险让舒月逃了出来。
谭夫人原是想要让她远走高飞去过平淡日子,却不想舒月执意要来京城。如今谭夫人身在大理寺,案情胶着前途未卜,舒月却每日在这留香居抚琴卖艺,丝毫看不出替谭夫人忧心。
若前世白嫣然只是隐隐有几分猜测,那么此刻她已经能够确认舒月的来意了。舒月执意要来京城,并非是因为担心谭夫人,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季凌云来的!
那么她今日这番作为就不难理解了,分明是处心积虑挑拨是非,坐山观虎斗。
想到此处,白嫣然长长舒出一口气,心头的烦闷却是半分不减。今生许多事都已经与前世不同,白嫣然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只是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自然也没了听琴吃糕的心思。却不想待她们下楼,一旁的包厢门也打开了,里头出来个探头探脑的丫头,目送着白嫣然几人上了马车离去才又掩上房门,进去同她的主子道:“姨娘,她们都走了。”
屋子里坐在桌前一边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边怡然自得用着茶点的女人不是白悦妤是谁?
白悦妤如今怀着身孕,一时成了建王的心头宠,吃穿用度一律都堪比侧妃不说,今日更是闹腾着出来转转。她正巧是在顾月瑶来之后,白嫣然来之前来的,平白听了好大一场热闹,此刻自然心情愉悦。
她的丫头采青是个聪敏伶俐惯会看人眼色的,见白悦妤神清气爽,立刻便道:“都说女儿折腾儿子疼人,奴婢瞧着姨娘这般模样,肚子里保准是个小世子!”
白悦妤笑容越发明媚,一边摸着自己的金贵肚子,一边嘴里却还要说着:“如今还小,能看出什么来?你整日里净哄我开心。”
采青见她这副模样,自然说的更卖力。
“奴婢哪里敢瞎说,王府上下谁不知道王爷整日盼着姨娘生个小世子出来,整日里什么好东西不是都往咱们院子里送,谁都看得出来王爷有多看重姨娘和肚子里的小世子。姨娘要真生下个小世子,那可就是咱们王爷的长子。宋侧妃身子羸弱是个不能生养的,连还能活几年都说不准,自然挡不了姨娘的道,到时候还得给姨娘让路。”
白悦妤被捧的心花怒放,喜滋滋的说道:“那是自然,连王老都说我这脉象沉稳像是个男胎。这孩子可是皇嗣,龙子龙孙,那是上辈子的福气才能怀上的。宋侧妃可怜见的没这个福气,宋姨娘就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狐媚子,王爷为了让她进门都给冠了宋侧妃的姓,那也是个福薄的,拼了命就生了个女儿,活该被王爷冷落。”
采青忙道:“那可是,这样的福气姨娘可是王府里头一份,如今可不是连宋侧妃都得给你三分薄面。今个儿姨娘想要出来逛逛,虽说于理不合,但侧妃最后还不是准了。如今小世子还在你肚子里呢,等将来小世子出生,还不是姨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悦妤如今在建王府当真是春风得意,虽然建王府里的莺莺燕燕不少,但除了正得宠的祝柔芸和生了个女儿的红菱,其他人白悦妤根本不放在眼里。
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连宋侧妃都得敬她三分,祝柔芸和宋红菱更是缕缕败退。如今建王府里白悦妤是头一份的风光,建王一心盼着她能生出个小世子来,对她自然也是百依百顺,不禁让白悦妤有些得意忘形。
王府里的内眷本不能随意出来走动,可白悦妤仗着身孕,说在王府待的烦闷非要出来转转。宋侧妃一向身子羸弱,常常三天两头的汤药不断,碰上盛气凌人的白悦妤,真是想拦都拦不住。
白悦妤不想来最近京中风头正劲的留香居稍坐坐,也能正好赶上这样一出好戏,让她心头舒畅了不少。
虽说白嫣然走了大运能让皇后娘娘看上眼,赐婚成了安王妃。可她的身世摆在那里,不说明珠郡主,安王那么多的风流债就够她喝上一壶了,还不知这安王妃能不能坐的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