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赵暄和一个上午第十遍问徐时了。
徐时正在电脑前火急火燎地修稿,她已经在龙吟社整整三个晚上了,连身上钟爱的黑丝绒旗袍穿得尽是褶皱也不管。
“能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喝醉了吗?醉鬼的嘴里什么都能吐,何况一句文绉绉的烂大街情话。”徐时头也不抬地冷静分析。
赵暄和撑着下巴坐在徐时对面,时不时地剥一颗瓜子塞嘴巴里。她不死心地问:“就没有真心话的成分?例如他后悔了,他想跟女主人公重新开始,就这么旁敲侧击一下?”
“拜托!”徐时丢下键盘抬眼,“那是你书里的男女主人公,感情线怎么走,你这个‘亲妈’还不知道吗?你以前立人设也没见你主动跟我讨论过呀,这是你下一本要开的文?”
赵暄和咀嚼着瓜子,含混不清道:“没想好呢,就那么一段场景闪了下……”
“就因为一句‘你后悔吗’?”徐时倒抽了口冷气,警告,“你这本要是写扑街了,你就死定了,好好写知道吗!”
“知道啦!”赵暄和转移话题,“听说最近社里要搞团建,你去吗?”
“每年团建都去那几个地方,你没去够?”
说话间,徐涛端着茶杯从隔壁办公室推门进来找茶叶,听她们俩在谈团建的事,连忙凑过来插嘴道:“哎哎哎,听说这次可不一样,我们公司今年业绩不错,老总说要自掏腰包请我们尽情吃喝玩乐!”
徐时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不抱希望:“我记得你去年也说过这话,结果呢,整个公司的人去楼下洗脚城泡了半天脚,三十几号人一字排开。”
徐涛挠了挠脑袋,苦笑:“徐姐你讲话能不这么犀利吗?”
“那也不及我们上头那位的行为来得犀利,我真的害怕这次是包澡堂集体泡澡,”说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成真,“哎呀……好像还真有可能。我这次肯定不报名。”
徐涛又扭头去问赵暄和:“那暄和呢?”
“我不去了。”赵暄和笑着,“龙吟社我没几个熟人,到时候可能玩不到一起。”
徐涛:“哎,别消极嘛,最后的地点还没定,咱们还有盼头……”
说完,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这个盼头似乎并不是那么能说得动人。
赵暄和又聊了会儿天才跟泡完茶的徐涛一起回隔壁办公室继续工作。
她准备在社里写完今天的稿子再回去,最近家里气氛奇怪,她枯坐在电脑屏幕前半天,可能连一个屁都憋不出,太影响效率了。
徐涛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一个多月,还没关心一下用户体验,所以特地关切地问了句:“暄和,房子住得还习惯吗?
“哦,还有,我那个朋友很难相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当家里多了团会动的空气就行!”
徐涛嘻嘻哈哈,将真挚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女人,企图获得反馈,然后就发现赵暄和敲键盘的动作停在那里。
徐涛:“怎么,沈长风那小子惹到你了吗?”
“哈哈哈哈,怎么会,沈医生还是蛮好相处的。”
“真的吗?”徐涛疑惑,他跟沈长风认识多年,深知对方的性格,好相处这个词似乎不太适合形容对方。
“真的……”赵暄和再三肯定。
于是,单纯的徐涛信了。
下班了,沉寂了半个多月的工作群这时没有任何征兆地炸开了,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说:“兄弟姐妹们,我刚刚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你们猜我听到什么惊天大消息了!”
下面是徐时的回复:“你都说是惊天消息了,凡人能猜着?”然后随手附赠一白眼。
赵暄和忍不住笑出来,继续翻看下面的信息。
那位爆料惊天大消息的老兄并没有因为徐时这句扫兴的话而噤声,还在活跃。
“是团建啊!我在办公室听到总监在订酒店!我们团建要去隔壁市的度假村啦!”
这倒是挺意外的,赵暄和跟徐涛互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徐时继续冷漠地回应:“哦,度假村,这年头结萝卜青菜的巴掌大农家乐也可以叫度假村了?”
这位仁兄深谙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反手“啪啪啪”直接甩上来几张酒店细节图。
“就是这家!我刚刚百度了这家酒店地址,就是Q市路易斯度假村!啊啊啊!”
赵暄和点开图片看了看,发现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她抬头:“路易斯度假村?你们之前去过吗?”
徐涛也震惊了:“我们今年业绩得多逆天哪……我们有这么棒?”
他给赵暄和解释:“你知道光大产业吧,搞房地产那家公司,路易斯就是他们旗下的资产,在一众度假村里算这个,”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龙头老大。”
赵暄和也觉得十分不真实。
可更不真实的事紧接着发生,总监亲自在大群里艾特群里成员,骄傲地宣布:此次团建目的地,路易斯度假村!
徐涛:“我觉得我们可能干翻了整个同行,我们真的太强了……”
团建的日子就在明天,赵暄和还要打包行李,连带替徐时带点生活用品,因为徐时到时候肯定只记得带换洗衣服,别看平时雷厉风行一女人,其实只是个脱离人工软件就完蛋的“常识废”。
赵暄和操着一颗老母亲般的心。
沈长风看着她忙进忙出收拾东西,好奇地问了句:“你最近要出远门?”
自从醉酒事件后,男人好像将那晚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醒来后只字没提。
“嗯,明天公司团建,得在那儿待上一两天。”她将视线从沈长风好看的喉结上移开。
这个男人,喝水都喝得十分性感。
沈长风搁下杯子,平淡地扫了她一眼,说:“正好,我也要出去接个诊,不在家。”
赵暄和点头,准备听他后续还要吩咐什么,他却又将视线转回电脑上,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出去了就好好玩,安全最重要。”
赵暄和一一应了。
第二天,赵暄和跟徐时一起坐早班车往隔壁市去,龙吟社的员工都是自行结伴,最后在酒店会合。
徐时果然只带了一包衣服,一路上拉开赵暄和的小背包挑拣零食吃。吃着吃着,她突然来了句:“你带泳衣了吗?”
“泳衣?”赵暄和有点迷茫,“山上有海的吗?”
徐时用“你看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的眼神瞅她,开口道:“是温泉,去路易斯不泡温泉不算来过路易斯。你知道他们那儿最有名的药泉多厉害吗?据说泡上个一两个小时能年轻一岁!”
赵暄和:“那泡上一天我是不是能塞进娘胎再来一次?”
徐时:“你这个无趣的女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女人本性爱美,一到酒店赵暄和还是跟着徐时先去温泉池转了一圈。
才下午,温泉里已经有许多游客,水面上浮着木制小托盘,各类酒水在上头晃悠悠地漂着,想喝了伸手就能够着。
徐时啧声:“这地方,我能待一辈子,等我攒够钱我要在这里养老。”
赵暄和替她算了下工资,抬眼配合着惊喜地“啊”了声,高兴道:“不用很久,一百多年就够了呢。”
徐时:“……”
不到半个小时,龙吟社全员到齐,三人一间房,跟徐时、赵暄和分在一起的同事叫宋之佳。
宋之佳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很懂化妆,大波浪披肩,见人就甜腻腻地喊姐,在龙吟社里人缘极佳。几年混下来,她竟然也坐到外稿主编的位置,跟徐时平起平坐。
三人分在一间,自然需要同出同进,徐时对宋之佳喜欢不起来,女人有莫名的第六感,能不能处看面相就知道。
“没事别搭理她,这丫头贼得很。”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时偷偷拉着赵暄和去洗手间,特地嘱咐了一句。
赵暄和不常去社里,对里头的人情世故不通透,虽然徐时这么说,但性子使然,她也不能公然对宋之佳冷淡。
她笑着应:“知道啦!我跟你才是天下第一好,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
徐时轻哼了一声离开,走时提醒赵暄和晚上八点去温泉那儿集合,泡完还有活动。
赵暄和自个儿先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路易斯度假村果然大,商业街纵横,不是旅游的高峰期,却还是有很多过来游玩的旅客。
华灯初上,金碧辉煌的酒店大楼就在身后,赵暄和先去卖泳衣的店里给自己挑了件保守的泳衣。
她其实身材不错,但一群人泡在一个池子里,多少有点尴尬,她没有盯着别人身体看的癖好,自然也不希望别人过分打量自己。
时间还早,有巡警坐着巡逻车开过去,鸣笛让开一条道来。树枝上挂着一闪一闪的小灯泡,各种颜色都有,特别像过圣诞节时,广场上罗列的圣诞树。人群熙攘热闹,偶尔还飘来一阵子烧烤店烤串的香气。
赵暄和又走了会儿。
而同时,路易斯酒店三楼的高级套房里,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的视线在对面垂眼收拾医疗箱的男人身上来回转悠,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沈医生,家父的病情好些了吧,这几个月可一直按着医嘱吃药来着……”
沈长风摘下一次性手套,头才抬起,旁边已经有人递来热毛巾,他接过擦了擦手,嗓音低沉喑哑:“再吃一周消炎药就行,复健还要坚持做。”
“是是是,复健肯定一直在进行。”男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把视线从紧闭的房门上移开,声音也放大了些,“之前一直是贵院刘主任过来,但这次刘主任在外地抽不开身,只能麻烦沈医生跑一趟,实在是对不住,不如沈医生就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我让人……”
“不用了,医院还有事,就不在这边叨扰。刘主任是我老师,算不上麻烦。”
身为光大产业准接班人,盛情邀请之下肯定有想结交的意思。可沈长风始终不咸不淡应对着,似乎并不看重光大在此地的地位跟身份,甚至还有刻意疏远拒绝的意味。
周继光不禁对这个年轻医生更加另眼相看,加上父亲后续的治疗还得麻烦人家,他再次客气留人:“现在夜深,下山的路不好走,沈医生住一晚再走不迟。我们酒店有特色温泉,对身体十分有益处,沈医生可一定要去试一试!”www.
沈长风往窗外看去,浓郁的黑暗扑面而来,山上除了山风只剩树木,这些树木被摇得簌簌作响。他突然想起来赵暄和今天不在家,一旦回去,他就得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似乎挺无聊的。
见他有松动的征兆,周继光连忙吩咐旁边的管家,招呼道:“还不快去单独开个浴汤给沈医生,再收拾出一间房来。”
沈长风制止:“不用单独,跟其他人一样就成。”
依旧是客客气气的语气,但周继光听出里头笃定跟不容商讨的味道。周继光不再勉强,叮嘱下面人全部按着沈医生的喜好来安排,顺便又给他介绍了几处度假村风景不错的地方。
沈长风的行李被服务生先推到房间,拿过房卡,他顺着楼梯下去,可才堪堪走过一层,就听见楼下大厅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索性站住不动往下瞧去。
“你还不如买个麻袋将自己严严实实封起来!”徐时展开赵暄和新买的泳衣时要笑死了。
赵暄和拎着泳装袋子,她们现在直接往温泉那边去,一路碰到不少刚泡完澡出来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看得徐时直感叹。
“脱了后你明明可以碾压性胜利,看看你这葱段似的腿!”
赵暄和被徐时逗得直笑,穿过大厅往偏厅大门走,温泉池在门后头。她边应付着徐时来掀她裙摆的咸猪手,边打趣:“用不着我,光你一个就够碾压全场的了。”
赵暄和清脆悦耳的笑声渐渐远去,楼梯上的人也动了动,转头问:“温泉是在偏厅那头?”
沈长风身后跟着的服务生目睹全程。他先是见这位冷淡疏离的沈医生突然停下来不走,随后目光便一直追着楼下两道身影,神情认真,仿佛要将人刻在脑子里一般。
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答了:“是,全在偏厅,楼梯下去右拐推开门就到。沈医生是要泡温泉吗,我让人准备衣服?”
“嗯,麻烦你。”沈长风抬腿往刚刚赵暄和离开的方向而去。
赵暄和跟徐时换好衣服下池子的时候,好几个同事已经泡在温泉里了。
这是个男女共用的大汤池,环境清新雅致,四周绕了一丛观赏用的花树,半露天,白天看倒没有现在这样惊艳,此刻抬头能透过玻璃天窗看见头顶繁星闪烁的夜空。
里头水汽缭绕,因为空间较大,中间用几扇竹帘子隔开,大家心照不宣自动按男女性别划分范围。徐时跟赵暄和先后下水,两人在温泉池里泼水嬉闹,其余人拿着酒杯靠着池壁闲聊,不时朝她们两人看上几眼。
徐时的身材是真的好,平日里穿旗袍就能初见端倪了,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忽然有人冲着徐时的方向吹了声口哨,不远不近地喊:“徐姐!你刚刚被我们推选出来本场身材最佳啦!”
“扯犊子呢!”徐时故作凶狠地挥了挥拳头,“姐姐我是本场最佳还需要票选?显而易见好吧!”
“行行行!徐姐说什么都对!哈哈哈!”
赵暄和将身体沉入水里,露出两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憋笑:“发现没有,好多男人从竹帘缝隙偷偷看你呢!”
徐时转过头冷哼一声,自顾自玩水去了,不搭理四周投来的视线。
赵暄和乐着,又看见徐时跑到离自己不远的竹帘子,正背对着自己专心致志地俯身挑酒水,脑中灵光一闪,想偷偷潜过去摸她一把吓她。
赵暄和小心翼翼地靠近。
室内温度过高,为防止有人在里面气闷,头顶通风的窗口都开着,此刻轻柔的晚风慢悠悠地钻进来,竹帘子小幅度地翻动了两下。就在竹帘子掀动的那两下,透过间隙,对面的事物全部落入赵暄和的视线。
下一秒,她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愣怔片刻,徐时这时已经捏着酒杯转过身来,而她伸在半空想去摸女人屁股的手还没来得及收。
徐时看着她,挑了两下眉。
接着,巨大的水花扑面而来,徐时边掀着温泉水去糊她的脸,边叫:“赵暄和,你胆子肥了呀?你衣食父母的屁股也想摸?来!我给你摸,来来来,摸个够!”
赵暄和被徐时挠得直笑,可徐时力气大,她敌不过,只能被逼迫着喝光酒杯里的红酒。
温润的酒水滑入喉咙,赵暄和轻舒了口气,觉得身心舒畅。
“酒也喝了,徐时你够了呀,快放开我。”
“一杯不够,再来一杯。”
她拖着赵暄和去够酒杯,没注意赵暄和此刻正抬起一只手揉着被水里的石头轻轻磕到的脚踝,这一拉扯间,她身体没稳住,摇摇晃晃地扑向竹帘,往另一边倒去。
赵暄和第一个念头是抓个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可竹帘是能动的,她整个人往前扑去,慌乱中,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想,完了,丢人丢到家了。
赵暄和慌忙站直身子,抬头,便看见了沈长风的脸。
原来刚刚听到沈长风的声音并不是错觉,竟然真的是他。
可眼下这境况比撞了个陌生人还要尴尬,赵暄和耳尖发烫。
沈长风只穿了条泳裤,泡在水里,上半身赤裸着,浑身肌肉紧致,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男人气场强大,即使只穿了条泳裤,也没露出丝毫尴尬,只是微抬手臂,扫了眼上面刚刚被抓出来的三道指甲印,长且鲜红。
赵暄和脸颊红得厉害。
赵暄和的目光在沈长风身上游离,却又不知道落在哪里才合适,最后只能垂眼看水里滑溜溜的鹅卵石化解尴尬。
“你的手……手没事吧?”
“你觉得像没事的样子?”沈长风轻笑反问,随口道,“赵暄和你属猫的吗,上来就挠人?”
“实在抱歉……”
赵暄和忙又道:“那……疼吗?要不要上来处理一下?”
“这次站稳了吗?”沈长风扫了眼她局促不安的模样,“要不要再给你扑一下?”
赵暄和的脸火辣辣的,忽然觉得这温泉水温实在太高,烫得她微微不适。
幸好,救兵徐时到了。
女人涉水过来,看见沈长风,惊讶了一瞬,随即神态自若地打招呼:“原来是沈医生,好巧。”
“徐小姐。”他十分客气,但距离感很足,几乎一说完又转回去看赵暄和了。
沈长风瞳色偏深,专心看东西时眼底那抹黑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吞噬干净,故而很容易让人产生无形的压迫。
这也是为什么不苟言笑的沈长风给人不好相处的感觉的原因。
可此刻,徐时安静地看着他,却旁观着他对赵暄和用了另一种眼神,那眼底藏了耐心十足的认真与温柔。而一旁赵暄和就像是被捏住脖颈的猫,将利爪收起,显得十分乖巧。
她品出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沈医生也来这儿度假?”下一秒徐时就笑盈盈地道,“上次暄和脚崴了的事还没正式跟您道过谢。”她挂着端庄的笑容伸手捅了下旁边始终噤声的人,“现在遇见了,还不请人家沈医生吃个饭?”
赵暄和迷惑:“嗯?”
徐时装作看不见:“正好我们晚上有个聚会,要不沈医生就跟我们一起去吧。大家都是朋友,不用拘束。”
沈长风将目光转向赵暄和,突然问了句:“不知道会不会让赵小姐难办?”
两人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刚刚那一扑,沈长风身上的味道还在赵暄和的鼻尖缭绕,是类似于草木的香气。然后赵暄和就发现他故作不经意地抬起那只负伤的胳膊,眼帘垂下,扫了两眼伤口,眉头蹙起。
这下徐时也看见了,惊呼:“天哪,这是刚刚暄和挠的?那沈医生可更得跟我们吃饭了,我相信暄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徐时就像一根搅屎棍,三两下又把问题踢回来,于是赵暄和又发现沈长风在看她。
她只能笑道:“是,我也想请……”
“好意心领了。”沈长风嘴角微翘,终于在今晚露出为数不多的畅快笑容来,眼里亮起篝火,倒映出赵暄和茫然的一张脸,“我今晚约了朋友,下次吧。”
“那也行,到时候沈医生可得守约啊!”
“一定。”
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她们准备重新撩开帘子回那边去,因为这短短几分钟内,徐时已经瞥见好几道黏黏糊糊的视线从她身上溜过。
可对面沈长风始终保持风度,说话时礼貌性地直视她的眼睛,其他地方一点儿没看。
这个男人确实十分正直。
“那不打扰沈医生了,我跟暄和先过去了。”
“好——但赵小姐能不能先留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徐时点头,深深看了赵暄和一眼,先回去了。
这里又只剩了她跟沈长风两个。
树影晃动,还不时有穿着泳衣的人从小径那头走过来,气氛安静又放松,抬眼看去,头顶的星星又多了一片,赵暄和缓缓动了动身子,靠上池壁。
“沈长风,你怎么在这儿?”她皱着眉。徐时是很敏感的一个人,肯定也看出了两人间的不同寻常,之前已经瞒了她那么久,要是现在被捅出来等会儿回去恐怕又是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