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卸下包,洗了手。
爬饭桌之前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
只看到客厅里所有的桌子椅子茶几电视柜,凡是有尖角的地方都被包上了海绵。厨房和洗手间都上了防滑垫,就连楼梯上也铺就了粗糙但不失美观的地毯。
他……这是专门为我弄的?布圣阵巴。
来到厨房。我打开冰箱,琳琅满目的粮食储备几乎亮瞎我的眼。新鲜的水果,宵夜的糕点,无激素的饮料。居然还有孕妇奶粉!
“别一副以身相许的表情。”韩千洛过来,砰得一声关上冰箱门,把我拖到餐桌前。
我并非矫情地想要感动到热泪盈眶,实在是一不小心就想到了那个完全不属于我的婚房。
那里的一切,都是沈钦君亲手为姚瑶置办的……而眼下的房子里,一点一滴都是专门为了我而准备。这天壤之别的落差,的确让我心生涟漪。
“我可以当这些……是你想要对我道歉的补偿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韩千洛把用刀叉熟练地把面前的牛排切个七零八落。然后淋上黑胡椒蘑菇酱推到我面前:“我只是吩咐了安森一句,细节都是他做的。
你要是想要暖男,我可以负责牵线搭桥。说起来——安森的条件也不错。”
抿了一口红酒,韩千洛的表情倒映在觥筹里一如既往地欠抽。
我笑着挑了一块牛肉:“韩千洛,你怎么就是不愿意承认,你对我很好呢?”
他切好了牛排,又去搅拌玻璃碗里的蔬菜色拉。然后盛了一小碟递给我:“因为你还是沈太太,我可不想再被沈钦君打脸。”
“你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吧?”我眯着眼笑。差点被胡椒给呛到。
“我只是不喜欢碰麻烦的女人。”韩千洛端着酒杯,碰了碰我面前的苏打水:“男人征服女人只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可是麻烦的女人会动摇男人的地位。”
我懒得理他这些听也听不懂的废话,自顾自大快朵颐着。
说起来,这顿饭比他第一次在餐厅里为我做的味道要好很多——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同。
有人说,如果一个男人总是让你食不知味寝不安生,那他一定就不是那个对的人。原来离开了沈钦君以后,我连吃饭都能变香……
吃完了饭以后,韩千洛去洗碗。我则百无聊赖地在他身前身后转悠。三分钟以后。他被惹火了:“姚夕你有病是不是?属猫的么!等下踩了你尾巴——”
我表示很委屈:“我只是想帮你,你为我做饭,我理应帮你洗碗……”
“这些餐具是我叫人从意大利带来的,你笨手笨脚,还是算了吧。”他瞄了我一眼。
我非常不服气:“喂,什么叫我笨手笨脚?我做的衣服品质可是有目共睹的——”
“那好,给!”
韩贱人你是真不客气啊!二话不说就把一摞餐叠往我手里塞,可怜我的思路还停留在怎么吹嘘自己是顶级设计师的自我良好感觉上。
手一滑——噼里啪啦!
“对不起,你的意大利进口餐具……好像寿命没有古罗马长哦……”我弱弱地说着,想要弯下身去收拾。结果被他抢下了残片,然后一把将我拎起来,轻轻地,丢在沙发上。
韩千洛用坚定的眼神告诉我,我算是坐实了‘笨手笨脚’的光荣称号。
什么嘛!明明也没有比我强到哪去!等我看他收拾好残局回来的时候,左手的食指上还带着斑斑血痕。
“这都能挂彩?”我表示很鄙夷。
“我又不常做这种事。”韩千洛对我那毫无同情心的幸灾乐祸表示更鄙夷:“你摔的盘子,棱角都比别人家的锋利。”
我觉得再这么看热闹也实在是挺不厚道的,于是悻悻起身去给他拿药箱。
他的手真的很漂亮,指尖修长,关节饱满,指甲没有经过刻意的修剪,却很鲜亮。
我有点后悔当初在校庆会上没有仔细看过——这样的十指跳跃在黑白键上,一定比音符还要灵动。
发了挺长时间的呆,直到他的血滴在我手上,我才意识到自己扒开了人家的伤口半天不记得上药包扎!
“对不起对不起!”抬头见到韩千洛正用怨念的眼神看着我,我为自己的失态抱歉。
“你看起来挺强悍的,其实本质也就像个小女生一样迷糊。”他幽幽叹了口气,见我半天拧不开碘酒瓶子,径自夺过去打开。
“别乱说,”我的脸微微有点发烧:“我是要当妈的人了。你讲这种话,这小家伙从现在起就已经开始看不起我了。以后怎么教育?”
“孩子三个月才有听觉。”韩千洛剜了我一眼,然后皱着眉头看着我的动作:“行了我自己来吧。还顶级设计师呢,弄个纱布跟缠许愿绳似的!”
“韩千洛你不毒舌能死啊!”我甩开他,起身去洗手。
韩千洛帮我把药箱收拾好,也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哦,开车小心点。”
“没事,除了集卡车,谁撞得过我?”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他真的已经走了——真是,搞得跟来报恩的田螺姑娘似的。做一顿饭就现原形跑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仿佛能闻到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韩千洛的味道。
这个奇怪的男人——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恨自己开始像个没有主心骨的小女生一样,开始不安起来。
曾有人说,男人的暧昧等于不爱——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是不会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地吊着。
更何况,我只是个婚都没离干净的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