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廓天空下驰骋于一望无际的草原是让人惬意的事情,但逃亡中的仇士良却没心情去体会这份美好。相反此刻这种一目千里无处藏身的景象只会让他苦恼,而这条漫长到好似没有尽头的路更让他的心情压抑之极。
自从踏上逃亡之旅,仇士良就没有一次可以安然入睡,赵忆丛这个名字如同梦魇一般时刻压在他的心头。即使此刻躺在哥舒部落的营帐里,周边有无数彪悍的战士守护,他仍旧无法忽视在百里之处虎视眈眈的光州军,总有种对方随时可能打来的感觉。
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仇士良看见外面火光四起,哥舒部落里到处都是来回驰骋的光州骑兵,多希望自己可以估计错误一次,可惜担心的事还是变成了现实,光州兵的袭击开始了。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仇士良立刻聚齐附近几个帐篷中的亲信,绕开光州兵的路线向马遂的朔州逃去。。至于帮助哥舒海抗敌的想法连出现都没出现过,在他看来有这种想法是可笑的事情,与赵忆丛对抗的人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尽管攻进哥舒部落营地后光州军就开始大肆杀戮,但最终的目的并没有忘记,很快就发现仇士良已经逃走,于是追击开始了。从黑夜追击到白天,不惜一切拼命催马的仇士良速度变的越来越慢,不时有落后的亲兵被呼啸而过的光州军射杀,照此下去恐怕没到朔州就全被射杀一空了。
“大人,马已经跑不动了,在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谁也逃不掉,还是掉头和对方决一死战吧,这样你也许还能趁乱逃走。”仇士良身边的一个亲兵焦急的说道。看看跨下摇摇欲坠的战马,仇士良不由苦笑,即使自己不想停下来恐怕也跑步了多远了。。再有一天,只要一天马遂的大军就会来救援了,可是这短短的一天就要了自己的命。抽打的鞭子刚停下,气喘吁吁的马儿没用呼喝就自动站住了。
见仇士良停下,光州骑兵也放缓速度呈扇形包夹过去。仍旧跟在仇士良身边的亲兵见状不用吩咐,发一声喊几十骑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想拖住对手替自己的主人创造逃跑的时间。只可惜现实总是如此残酷,这些人甚至连冲到光州军面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射成了刺猬,而光州军的包夹也在此刻完成。
多年培养的亲信不过一会功夫就没了一半,甚至没没对方造成一点伤害,仇士良的脸不由自己的颤了一下,躲在几个亲兵后面颤声喊道:“赵大人,仇某此刻已经是丧家之犬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你又何必紧追不舍。。”知道光说这些是不行的,紧接着抛出了最后的筹码:“我愿意用一个关系到光州生死存亡的秘密来换自己的命,只要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可以清除光州最后的隐患,到那时整个天下再也没人是你的对手,你就能够扫平天下建立替代大唐的不世基业。想想吧,与夺取天下比起来,你我的仇怨又算得了什么。”
“不错,成为天下第一人确实是每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事儿。”说到此处赵忆丛蔑视的看了他一眼又道:“可是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个蝼蚁般的存在,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如果你说出来,我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否则我会让你尝遍诸般酷刑,后悔曾来到过这个世界。。”
那目光有如实质,被他的眼光扫过,仇士良觉得浑身刺痛却还是不肯放弃的说道:“如果不管怎样都难逃一死的话,仇某也不在乎多受些苦楚。何况我相信赵大人会很快下来陪我的,因为这个秘密最终会要了你的命。到那时你将会失去自己为之奋斗的基业,失去更多心爱的女人,失去情同手足的兄弟,死者不能复生,还请赵大人多为生者考虑。”一番话像是威胁,却说的唯唯诺诺有气无力。
赵忆丛笑了:“直到此刻你还心存幻想么?也许你确实知道一些秘密,可是这个天下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么?”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倒要多谢你的提醒,起码我现在知道身边存在着可以威胁到光州存亡的隐患了。”说到这里声音变的冰冷:“为了答谢你今日的提醒,我决定赐你凌迟之刑。。”
对于死亡仇士良并不陌生,死于自己手中的人好像都已经数不清了。本以为早已看惯了生死,可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活着是那么美好,尽管自己的生命早已经残缺不全,可依然那么值得留恋。恐惧与绝望在心头泛起,这一刻仇士良觉得窒息。正在犹豫是否自尽免受折磨的时候,耳边传来人喊马嘶声,回头望去大批的人马浮现在眼里,看方向应该是自朔州而来。是马遂来救自己了,仇士良突然有种大哭的欲望,绝处逢生的感觉真好。
越来越近了,甚至能看见顶盔贯甲的马遂正策马在前方奔驰,而赵忆丛已经开始收拢部队。看来他并没有孤注一掷趁现在取自己性命的意思,仇士良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悄然回马迎着马遂奔去,嘴里不住兴奋的喊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马遂就能救得了你么,我看未必。。”赵忆丛静静的注视着仇士良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人堆里:“也许让你一直以来最大的希望变成失望会更加有意思吧!”见前方的马遂已经停下,催马前行几步道:“马大人此来可是要与我为敌么?”
马遂止住亲兵独自上前,拱手道:“赵大人误会了,马某实在无意与你为敌。只是仇士良与我份属表亲,马某能有今日得他之助良多,今日此来是想求赵大人赏个薄面饶他一命,我愿奉上白银十万两并让他跪拜赔罪。”
“马大人挟雷霆之势而来,实力远在我军之上却依然如此谦恭,照理我应该知难而退。。”说到这里赵忆丛话锋一转强硬起来:“然而赵某与仇士良有不共戴天之仇,登山跨水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取他性命,事已至此断没有退缩之礼,马大人你一意要救的话也只有刀兵相见了。”
强弱如此分明的情况下赵忆丛竟然还不肯退让,这让马遂深感意外。就他的本意来说是绝对不想与赵忆丛为敌的,这次特意带绝对强势的兵力而来就是为了让赵忆丛认识到事已难为,然后自己再表现的委曲求全一些不使赵忆丛觉得难堪。毕竟赵忆丛背后的光州军马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而且攻占成都以后已经与自己的势力接壤不再向从前那样鞭长莫及。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忆丛不肯就着自己给的台阶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沉默半晌,马遂开始下令:“前军封锁光州军的进兵方向不许主动发起攻击,中军后军立刻护送仇士良回转朔州。。”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把冲突的可能降到最低,赵忆丛若是还要发起攻击那也怪不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