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闻言抬起头来,两道黑如点漆的眸子一亮,看了叶泊雨一眼,寒光一闪又瞬时消逝在夜色中。
“随我来。”白衣人又低下头去,低低的说了三个字。说罢,转过身去向前边走去。
叶泊雨又惊又喜,也不知道这个白衣人为什么会突然放自己进去,但是也顾不得多加思索,忙跟在白衣人身后。
星光下,湖面水平如镜,白衣人如同凌波仙子一般,脚不沾水,双肩不动,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推着他往前漂一样,水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紧跟在身后的叶泊雨看在眼里,知道光这一手登萍渡水的移行之术,当世就没几个人能达到如此境界,不由的自叹不如。
湖面不知道有多大,两人足足漂行了一炷香的工夫,白衣人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低声说道:“就是这里了。”刚说完,眼前的景色完全一变,叶泊雨低头看去,自己已经置身一个巨大的房间中,双脚稳稳的站在地上,地面上铺着上好的西域地毯,四周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比起汉长安的皇宫行辕也不遑多让。
白衣人伸手推开墙上的一扇门,站立在一边,伸手说道:“你不是要见脱脱丞相吗?这里请。”
叶泊雨运起地眼,根本看不到里边的情形,只觉得好像是一个内室的样子。他知道身边的白衣人厉害,一定是他封住了四下的空间,让自己的神念根本突破不进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泊雨稍一迟疑,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白衣人,进也是死,不进也是死,还不如痛快一把,就大踏步就走进了内室中。
一走进内室,身后的大堂就突然不见了,这个内室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场所,就好像自己一直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中一样。
虽然是完全封闭的,里边并不像刚才看起来那样黑沉沉的样子,四周天花板上并没有什么灯火蜡烛,但是墙壁好像通体用夜明珠做成一般,发出柔柔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内室。
叶泊雨定了定神,踩着脚下发光的地板往前走去。
“是谁深夜来见我?”突然里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
叶泊雨忙快走两步,看到前边突然变大,隐隐的好像是一个书房,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巨大的书案,书案后边坐着一个身穿青色合领衣的中年人。
柔和的灯光下,叶泊雨看得清楚,这个中年人头戴四方瓦楞帽,四方大脸,横眉阔目,颔下一副钢髯,不怒自威。叶泊雨见过脱脱两次,知道这个人就是脱脱本人,心中大喜,忙大声说道:“在下叶泊雨,见过脱脱大帅。”
“哦,叶泊雨。你能来此地,肯定是有重要大事找我,这就请说吧。”脱脱看了一眼叶泊雨,说完了,又埋头在书案上看起各地的文书来。他身前的书案是一般书案的两倍大小,上边高高低低堆满了书简文案,应该都是各地呈上来的文书。
叶泊雨知道脱脱身为朝廷左丞相,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日理万机,肯定有做不完的公事。能跟自己说上一两句话,已经是难得,忙朗声说道:“在下这次前来,是因为得到可靠消息,有人要刺杀大帅,特意禀报大帅,望大帅提高警惕,以防小人。”
叶泊雨说完,又过了一阵,脱脱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哈哈,每日里想刺杀我脱脱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这种事不用你提醒我。要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刺杀我脱脱的话,我此时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说完,又埋头书案,批起文书来。
叶泊雨点点头,知道此言非虚,又说道:“大帅可能不知,这次想要刺杀大帅的人非同小可,手段阴毒,修为深不可测,还请大帅不要轻视才好。”
“好。本帅知道了。”脱脱头也不抬,敷衍说道。
看脱脱爱理不理的样子,叶泊雨大为尴尬,走也不是,呆着也不是。站立了片刻,看脱脱一直埋头书案,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不由的大是无趣,转身就欲离去。
刚走的几步,突然身后脱脱又朗声说道:“你是哪里人?你能来此地,必有独到之处,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禀告大帅,在下乃是汉人。”叶泊雨转身说道。
“汉人。好,既然是汉人,那你对蒙古人有什么看法?对当今天下之势有什么看法?”脱脱好像是随口又问了一句。
叶泊雨大感意外,没想到脱脱初次相见,会对自己有如此一问。抬头一看,只见脱脱照样头都不抬,双眼看着文书,下笔如风,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他面前似的。
陡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叶泊雨对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鞑子大帅,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的亲近感,只觉得这个鞑子大帅就好像自己的亲兄长一样,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对他讲。
“禀报大帅,在下乃是京城人士,一介草民不敢乱谈国是,但是既然大帅问起,在下就胡乱言语了。
当今天下,世人等级繁复,天下汉人毫无地位,甚至不如家畜,加上课税严重,大狱纷起,民不聊生。所以就天下百姓纷纷揭竿而起,杀不胜杀,治无可治,这一切,都归功于朝政制度。”叶泊雨一边看着脱脱,一边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