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这个明媚如艳阳的女子,一旦持剑在手,便如虎添翼,在呼啸的风声中绽放出了最凛冽的风姿。她的动作干脆洒脱,去繁取简,总以最简单,最直接,最具有攻击力的方式去挑战对方。
而北堂渺一身白衣飘渺,如烟,如雾,如幻,身法与剑法总是叫人出其不意,防不胜防,变化多端。他一开始还有着几分谦让的心思,可是到后来,剑式就开始朝对方辗轧式的展开了,一时间如雷霆暴怒,杀得她连连败退,狼狈不堪;一时间又如神龙乍现,引得她左支右绌,捉襟见肘。
凤墨影如身置狂风暴雨中;又如杀机四面八方而至,由于基本功底知识的缺失,以及灵魂与本体的历史并不统一等等问题,造成了疲于应付的状态。她虽明知北堂渺每每这一个时候不排除他有刻意刁难的心思,但一直没有责问于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咬牙支撑,直至对方察觉出了她的疲惫不堪,才放松了攻势,让她得以一个缓气喘息的机会。
但他们今日都忽略了这场外还站着一个雪灵染。
他越瞧着这番阵势,脸色越是冰冷不善,胸中怒气勃发,一双流云广袖不知是被场中的剑气所激;还是他自身的气息外放所致,竟双双无风自动,猎猎地飞舞了起来。
就在凤墨影脚步一个趔趄的时候,雪灵染头也不回,长袖一卷架上的木剑,便朝她飞身而至。左手揽过她的腰肢,右手接剑,动作翩然若仙,罗袜生尘,而剑式却稳重如山地接住了北堂渺未及收回的那迎面一剑。
他将凤墨影往自己的身边收紧,眼眸却朝前方的北堂渺一凝,冷厉杀伐的神情攻如长剑。
北堂渺神色一凛,他已感觉到了雪灵染身上迸发而至的杀气。随之他手上的剑式劈来,竟如万钧之势。北堂渺不敢轻视,却也不想与他硬拼,毕竟对方身上有伤,即便取胜,也胜之不武。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胜负难说。
北堂渺巧劲回旋木剑,慢慢地卸去了对方剑式的凌厉,才收了剑式,脚下微点,如大鹏展翅般朝后退滑开了。
雪灵染见他有心避让,也不欲追击,而是转头去问凤墨影,急切道:“可曾受伤了?”
凤墨影朝他一笑,心里微甜,低语道:“我没事!倒是你伤势才刚好不久,就又如此任性……”
雪灵染听着她的关怀,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问:“往日皆是如此吗?”他问的是往日她跟北堂渺练习剑招,皆是如今日这般的毫不容情,饱受鞭挞?
凤墨影此一刻,神经有点大条地道:“是呀。”
雪灵染骤然回眸,看向了北堂渺,声音都变了好几个度,清冷如冰封的河流,冷声质问道:“北堂大人,陛下身体受创未曾痊愈,你便如此仗着自身的剑术精湛狂风暴雨般的倾轧,你觉着合适吗?”
凤墨影闻言,当即垂头,唇角一翘,她家的小嘴炮又已经上线了。
她早就想就此问一问这个北堂渺了,但又不甘示弱。于是,一直顶住压力,将这一个月的练习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是自身进步了不少,但是每天都很疲惫,回去晚上都是周身酸痛。
也幸好,这副身体以前锻炼得真的是有够皮实,才不至于给这些事情弄散架了去。
但每天天还未亮就要去上朝会,晚上还要埋头批奏章,下午还要配合这般地狱式的训练,她真的感觉自己是在疲于奔命的。
如果不是她的精神与意志早已经训练得强悍坚定,只怕整个人就要崩溃了。
北堂渺一抬眸,面对着雪灵染的责问,正要张口语言。
雪灵染又已是道:“陛下卯时就需上朝议政,批奏至夤夜未能安寝,朝堂之上,决策的是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朝堂之下,抉择的是明辨阴谋诡计的计策,这些都是需要殚精竭虑、费尽思量之事,你身为影卫又岂能不知?”
北堂渺被他说得一顿,眼神不由瞥向了凤墨影。
凤墨影确实是感觉自己很累了,抿着唇,干脆地依靠在了雪灵染的身上歇一歇。
雪灵染揽住她的手没有放松,感觉到她倚靠住了自己,还自觉地用手臂圈紧了她。一双略带迷蒙的眼眸,却神色犀利地直视着北堂渺道:“这些你既是已全然知晓,却还如此鲁莽行事,是要置陛下的康健于何地?陛下训练左手,一为护得自身周全;二为节省你们这些护卫的力气。但这又不是你们影卫护卫不力的佐证吗?北堂大人需知,身为影卫,保护陛下的安危原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
凤墨影一本正经地听着,心中强忍住笑意。这个熊孩子,真有本事将人骂得狗血淋头,还不能找出他的毛病来。
他的这一张嘴,她简直是不能太爱了。
北堂渺强压下心中的愤懑,觉得似乎真的是自己理亏了,忙朝着凤墨影一拱手,微微垂头请罪道:“是北堂疏忽了,还请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