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半,屋里屋外明灯高悬,隐隐有丝竹箫鼓之声在空中悠荡,四下却很安寂。我昨儿穿戴时是有七八个婆子伺候,一层一层的华服凤冠,怕有二三十斤重。可即便如此,我也没脸要才见过两次、今儿还是第三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宽衣解带。
我嘴硬,道:“我去叫个丫头来…”
话没说完,十四已伸臂帮我取凤冠,他长得高,我的脸几乎贴近他胸口,吓得我把话吞进肚里,僵了似得不敢动。取了凤冠,还有假发朱钗,他怕扯到我头皮,一直小心翼翼。直待青丝铺肩,他才吁了口气,道:“看你这衣裳挺麻烦的,别脱了。妆也别卸,明儿大早上要去乾清宫行大礼,到时候省得麻烦。”
搞不懂他是如何蛊惑我的,我居然愣愣点了点头,道:“好。”
他隔着花厅睡在书房,我扫开百子被里的红枣桂圆,合衣勉强睡了一晚。居然什么梦也没有,睡得香香甜甜到天亮。大清早被嬷嬷叫起,往镜子里一看,我的妈呀,顶着熊猫眼就算了,鲜红的唇脂糊了半张脸,果真应了那四字“血盆大口”!
十四穿戴好了过来瞧,骇得往后退了半步,怔了好一会,才回神,道:“赶紧洗漱,吃了膳食再去行礼。”玟秋和宫女嬷嬷们手脚利落的端水拧帕,还给我换了身朝袍。朝袍比我那件喜袍更加复杂更加让人崩溃。外穿石青色绣五爪龙纹的褂子,里穿香色袍子,后领垂金黄绦,脖子上挂珊瑚东珠朝珠链子。再有朝冠,缕金镶了三层不说,还饰有十几二十颗东珠、珊瑚、青金石…哇哇哇…
嫡福晋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穿戴完了,我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火气,(也可能是太累了内分泌失调虚火旺盛),朝盘膝坐在炕上悠哉悠哉看书的十四吼道:“你不是说今儿还穿昨儿的喜袍么?”害得我一晚上被衣服捆住翻身都不好翻(虽然还是睡得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