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小院,我与玟秋说起,玟秋道:“主子您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
看我疑惑,玟秋接着道:“康熙四十一年,温宪公主同德主子去热河行宫避暑,病殁于路途,终年不过二十岁,成亲才两年而已。虽说过去六七年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德主子定然还是放不下罢。”我恍然大悟,道:“玟秋,想不到你知道的事儿挺多的呀。”玟秋腼腆一笑,道:“温宪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我以前出门做事,常从公主府经过,几次撞见驸马同公主的马车,驸马风流倜傥,我难免偷看了公主几眼”
我取笑她,道:“驸马风流倜傥,你看公主做什么?”
小妮子脸上一红,道:“小姐,你又笑话我。”我道:“看见俊美男子,谁都会多瞧上两眼,没什么不好意思。再说,能当上驸马,肯定不是一般人罢”
正说着话,十四的声音传来,道:“谁不是一般人”他掀帘侧身进屋,我丢开未收拾完的首饰,扬起笑容,迎向十四,甜甜道:“你回来啦。”玟秋福了福身,退出屋命人打水侍奉爷洗脸洗手,自己则去捧茶。
十四热得浑身大汗,拾起炕几上的绣蝴蝶檀木柄绢扇,一阵猛摇。我拧了冷水毛巾,细细替他擦拭脖颈上的汗水。他问:“刚才你们在说谁?”
我遂将自己去永和宫请安,撞见武贵人常贵人,然后惹得德妃不悦之事说了,又道:“玟秋说额娘是想起了温宪公主难过”
十四比温宪公主小三岁半,幼时常在一起玩,姐弟感情很好,温宪公主出柩时,十四哭得肝肠寸断,数日未进膳。十四气愤道:“适才我在乾清宫撞见额驸,他向皇阿玛请旨续弦,我真想揍他,五姐姐死了才几年而已,当年要不是他死皮赖脸求着五姐姐,五姐姐怎会瞧得上他?”我接过他手里的扇子,慢慢替他摇着,道:“已经快七年了,活人总不能为死人一直拘着。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忘了我,好好生活。”
其实我内心很恐惧,会跟上次一样,突如其来的,就穿回了现代。
十四反脑瞪了我一眼,狠狠夺过扇子,丢在炕几上,道:“说什么鬼话,以后不许你再说!”他趿鞋起身欲往外走,我情不自禁从身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背上,道:“十四,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和你分开。”十四站住不动,问:“怎么了?”
我怕他担心,便松了手,问:“晚上还要出门吗?”
十四道:“在玉泉山抓的知县,前些日子我让道台查了查,发现县衙有许多亏空。今早上我又收到道台的信,说事情查到半路,一直有户部的官员阻拦不让他追查。刚才给皇阿玛请安时,我顺便说了这事,皇阿玛让我吃了晚点再去请安说话。”稍一顿,他的语气柔了柔,双眸痴痴望着我,继续追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藏住心事,笑道:“我没事啊,就是想你了。”
十四道:“你别糊弄我,我就在你面前,还有什么想不想?”我道:“以前见不着你的时候会想你,现在”我踮脚碰了碰他的唇,狡黠道:“现在就算看着你,也会想你。”十四先是不可置信的盯着我,又暖暖的一笑,道:“属你油嘴滑舌。”
当我正要吩咐玟秋备晚点时,他又乍然亲了我一口,道:“礼尚往来。”
这礼节,我真喜欢。
夏天到了,皇宫里每天火烤似的难受,康熙知道享受,带着他几个阶位低的贵人常在去了热河行宫避暑,留下一大堆老太婆放在宫里给德妃操劳。德妃大权在握,丝毫不介意康熙不在,她悠然自得,宫里上下都不敢忤逆她。
有这样一个婆婆在上头撑着,谁也不敢欺负我。
今年天气热得奇怪,十四是皇子,循规蹈矩,日日穿得严严实实,再加上体热,便捂了一身的痱子。他是不爱洗澡的,为了给他治痱子,我可谓煞费苦心。不仅要盯着宫人熬煮清热凉血的药汁给他做洗澡水,而且还要轻声软语的哄着,他才乖乖听话。
后来,他想了个招,每回都让我同他一起洗,他才肯洗。
洗着洗着他总要做些奇怪的事,淌得屋里一地的水,最后还得我收拾烂摊子。
康熙去了行宫,很多事只能遥控指挥,十四不像四爷八爷那般循规蹈矩、严于律己,他一得闲空儿就爱打拳练剑,再就是躲在屋里,用几缸子冰砖围着看书。
四爷有时还训斥他几句懒散,八爷就只“呵呵”了事。我对十四要求不高,没想过让他建功立业,他能多花时间陪我,我已心满意足了。
我新研发了一道芋头冻奶卷将上等的芋头煮熟,磨成泥,沁出一半的汁做成蛋糕,然后用蛋糕片将芋头泥卷好,放入储放冰砖的冰柜里冷冻半个时辰,味道介于起司与布丁之间,我曾在台湾吃过。玟秋在搭配方面极有天赋,不知她从哪里寻出一套素白的只瓷边涂了一层鎏金的小碟子,配上芋头冻奶卷的淡紫色,可真是绝配。
看着就令人口水直流。
十四不爱吃糖,便只放了一点点的西洋糖调味。他开始不肯吃,老生常谈道:“女人吃的玩意儿,我一大老爷们”趁着他说话的当口,我一勺子塞了进去。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更紧要的是,里头掺杂了冰渣,冰凉透骨,大热天里吃一口,简直是爽翻了天。
我满脸期待,问:“味道如何?”
只有他喜欢吃,才能算成功。
他一脸平常,道:“还可以。”然后又张了嘴,示意我再舀一勺。
我高兴的笑了。
我打算明天做冰棒雪糕:绿豆冰、红豆冰、糯米冰、酸奶冰,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沙冰,如果可以,我还打算做做烧仙草之类,但不确保一定会成功呢。芋头冻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