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就知道，你也别说了，你老婆也死了这么多年了，就这么傻乎乎的守着个坟过一辈子，真是傻啊！咱乡下人，不讲究这些，你何苦去学城里人的样，为个女人苦守一辈子？”六叔公埋怨说。
“六叔，我都这样了，也不瞒你了！”廖延林歪着头，对六叔公说，“她说要去北京一趟，处理点事，我那时蠢，就同意了，想不到，等她回来，竟然，竟然……”
“她既然有了别人的骨肉，你又何必非要强娶她呢？”六叔公说，“你也是倔！苗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她把孩子托付给你爹妈，又不是让你非娶她不行。”
“六叔，我舍不得把她给别人——那天她回来，说是怀了别人的孩子，我当时就扇了她几个巴掌，也想过不要她了。六叔，我是舍不得啊。我对她好了那么些年，转头把她丢给别人，心里痛得慌啊。”廖延林说着，眼角泛着泪花。“可是，她一心一意的喜欢着燕燕她爹，她说打小的时候，就把心给了他了，还说长大了，要嫁给他。我心里不舒服啊，六叔。”
“你这孩子，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你给人家养大了孩子，临要死了，孩子连见一面都不肯，人家说不定找自己爸爸去了。”
廖延林听了，老泪纵横：“我喜欢燕她妈，打心眼里喜欢！可是燕生下来之后，她妈就死了，这叫我心里头，有多难过？我这辈子，就是想着能和燕她妈一起生个孩子，过上小日子，可是，她居然生下别人的孩子，就死了！”
“那你也不能拿着孩子出气，那时候劝了你多少？你就是不听，整天把个孩子吓得，跟傻了似的！还把小聪聪他妈也一块儿轰走了！你不要小聪聪他妈不要紧，小聪聪总该留下，也给自己留条根啊。”
“六叔！”廖延林叫了一声，“小聪聪不是我儿子！”
六叔公显然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六叔，你看看我下面。”廖延林指了指下面，他已经爬不动了。
六叔公替他解开裤带，探头往里看了看，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燕她妈死了之后，我心里头难过，那天喝多了酒，半夜里跑到她坟是哭，回来的路上，不知摔在哪里了，当时就觉得一阵痛，醉的厉害，也不知道伤了哪里，醒了后，才知道是那玩意不行了！”廖延林说着，哭了起来。男人真要哭起来，也真是令人悲恸。
“燕读高中时，有人给我说了聪聪她妈，我当时也不愿意，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怎么还能娶妻生子？聪聪他妈倒是乐意，说不生娃也行，就把燕当亲生的娃。六叔，我好歹是个男人，也想有个老婆像个人家，竟然就糊里糊涂的同意了。哪想到，她过门后，就生下了聪聪！六叔，我是有苦说不出啊！我拉不下脸来，叫她走了，就说明了我是个废人，不叫她走，我心里头憋气。熬了几年，想不到她那相好的老婆就死了，她就一心一意想要走了！”
“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你就一个人憋着？”六叔公叹道，“真是难为你了！”
“她想走就走吧，我也没话说。六叔公。”廖延林艰难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存折来，递给六叔公，“这个贱娘们，一心一意想弄走这些钱，我天天护着不离身，她看着没什么指望了，这才领着孩子走了，这回她倒是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儿子也光明正大的认祖归宗了，我这一口气叉上来，就得了这病——这钱是我自己攒了一些，也有燕寄回来的。这孩子，早当家，会挣钱，我不敢花，是怕花着理亏。”
“有什么亏不亏的？”六叔公说，“我还当你没钱，总这么拖着。想不到你弄了这么些钱攒着，却不肯花！你真是死了活该！”
“六叔公，有件事，你不知道，燕她，燕她……”廖延林咳嗽起来，吐了一滩血。
六叔公赶紧去倒些水，取出几片药来，替他服下去：“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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