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出现绚丽的朝霞,青州城中飘起阵阵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一名身材臃肿的胖子跟在管事模样的男子身后步履匆忙的走在一座廊回路转的庭院间,却无暇观赏院中目酣神醉的满园春色。
管事在一处房间门前停下,朗声道:“其禀王爷,千牛武将军谭逑求见。”
静了一下,房门缓缓打开,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谭逑点头躬身而入。
房间内一台藏青色古鼎摆在正中,古鼎异常巨大,刻有栩栩如生的青龙雕画,古鼎旁放着一只羊脂美玉底座的鎏金檀香炉,屋子四周堆满文房四宝和杯筋酒具。
胖子望向屋中坐在一张花梨木条案上的两人,其中一名中年儒雅男子坐在正中,手上捻动着一串光滑琉璃的佛珠,男子面容异常虔诚,持诵三宝名号,谭逑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那儒雅男子即便两鬓斑白,可仍旧风度绰约,看的出来这名男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坐在男子身边的是一个枯槁老人,老人相貌普普通通,可两只深陷的眼睛却格外的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
儒雅男子将倒挂念珠握在手心,谭逑是个心肝活泛之人,瞧见儒雅男子念经完毕,立即收敛神色,匍匐跪在地上,颤声道:“十五日期限已过,属下辜负王爷期望,没能找到姜懿那个西楚余孽,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就算大顺皇帝亲临,谭胖子这个心狠手辣的魔头恐怕都不会做出如此卑躬屈膝的举动,那眼前这个儒雅男子的身份就一目了然,正是燕青王夏烨。
谭逑一直自喻为燕青王的一条狗,虽然为表忠心有些剑走偏锋,可无疑是夏烨手下官位攀升最快的一人,夏烨经常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暗勾当交由谭胖子去处理。
夏烨是大顺皇帝夏罄的哥哥,在当年东夏王位之争中只差一步就坐上了皇帝的龙椅,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这些年一直虔心念佛修道,落在外人眼里无疑是向夏罄服软的姿态。
燕青王夏烨没有抬头去看跪在地上的胖子,随口道:“这么多人找一个死人的尸体都找不到,我养你有何用处?”
胖子一头冷汗,都不敢伸手去抹,身躯愈发卑微。
夏烨一脸淡然道:“起来,好歹也是从手握三千虎符的将军,这个窝囊样子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谭胖子抬起头,脸上挂着货真价实的鼻涕眼泪,庞大身躯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哭声道:“王爷,谭逑是个废物,让我去死吧。”
“起来。”夏烨抬起头轻声道。
谭逑不敢废话立即麻利站起,动作敏捷,哪里像是一个挂着两百多斤肥肉的胖子。
夏烨缓缓站起身子,来到檀香炉跟前,伸出保养极好的双手点燃一根上好檀香,一缕轻烟缓缓升腾而起,余香袅绕,他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问道:“你确定没有漏下什么地方?”
枯槁老人随即跟在夏烨身后。
谭逑一脸肯定,毫不犹豫道:“属下得到王爷命令就即刻赶往那处悬崖,在附近仔细搜寻无果,这才慢慢将范围扩大,这些时日属下不吃不喝几乎把广陵江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没有遗漏,可还是不见踪影。”说罢胖子似乎想起什么似得,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继续道:“这把匕首是在那悬崖之下的江水中找到的,是姜懿随身携带的物件。”
胖子有些逾规的拿着匕首径直走向夏烨,一直眼敛微垂的枯槁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原本空无一人的燕青王身后突兀出现两名面无表情的带刀男子,两人冷冷注视着胖子,手按在刀柄之上。
谭逑仿佛没有看见两名带刀男子一般,离夏烨还有两步距离时停下身躯,弯腰将匕首捧在手掌上,低声道:“属下唐突,请王爷见谅。”
夏烨挥手道:“谭逑是自己人,退下吧。”
两名男子悄无声息的隐去身形,谭逑缓缓退回原来的位置。
夏烨伸出修长手指抚摸手中的精致匕首,剑柄以金丝楠木雕刻华丽非凡,剑身通体由乌金打造而成,微微扬起一道银光绽放而出,是把削铁无声不可多得的短剑,他咂了咂舌头,似笑非笑道:“史书上说这把名为龙鳞的匕首价值十二座城池,魏先生,依你看这把匕首如何?”
枯槁老人沉吟一下,轻声道:“武器兵刃这些鄙人了解不多,但对这把匕首还略有耳闻,状若龙纹是为龙鳞,以匕首的名气来看,龙鳞的确是其中之最,价值自然不菲。”
夏烨哦了一声,出神道:“西楚那人对他儿子果真宠爱之极,让人敬佩。”
魏先生和谭逑默契的低下头,不再搭话。
其实燕青王也有一个儿子,只可惜三年前遇刺身亡,追究凶手至今依旧无果。
片刻,夏烨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低声道:“龙鳞都找到了,人还能去哪?那不成被鱼生吞了?那也该留下痕迹才对。”
谭逑犹豫了一下,思索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儒雅男子用手扶住额头,漫不经心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