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笑着道:“娘娘仁慈,这两宫主位空缺多年,宫里人自来觉得上头没人十分的委屈,对于盼望主位不知道多殷切,顺婕妤去了之后,必然能够跟宫里人和睦相处,相亲相爱的。”
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玉振宫同染湘宫的确主位空缺多年,宫里人也一直觉得上头没人十分的委屈,但她们想的是自己努力努力做主位,而不是指望上头给她们安排个主位。这会儿云卿缦空降下去,那些个年长的在宫里蹉跎多年的宫嫔会买账才怪!
倘若淑妃还在,她们兴许还不敢对云卿缦怎么样。
但如今淑妃没有了,云风篁这真妃倒是也压得住她们,可只要清人这些近侍给那边点儿暗示,叫她们知道真妃娘娘不是全心全意护着顺婕妤的,那云卿缦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当然这就是云风篁主仆的打算。
倒不是纯粹为了磋磨云卿缦,主要还是想逼出淑妃的遗泽。
本来以为将才有孕的云卿缦分出去住,很快可以找到蛛丝马迹,但也不知道是淑妃手底下的人太过谨慎呢,还是今年避暑以来陆续出事,惹得诸太后以及淳嘉先后震怒,叫幕后之人不敢轻易露头云卿缦这段时间在缃桃轩住的也算顺利,所以淑妃的人潜伏暗中不曾出手?
总之云风篁叫人盯着缃桃轩,却至今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上回的那宫女,盯梢下去,却也没摸到什么大鱼,不值得为此就摊牌。
云风篁所以干脆再加把火就不相信云卿缦妊娠期间还要为宫里人操心,还要应对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淑妃留下来的那些人,还能够坐得住!
毕竟云卿缦本来就不怎么得宠,这一胎能怀上,还是云风篁再三的安排她侍寝,又命人炖了从纪暮紫那儿得的汤药,日日夜夜的灌着。要是这孩子有个闪失,她又自立门户了,到时候皇帝只怕一年到头都想不起来她……这对翼国公府可不是什么好事。
淑妃可以说是为翼国公府死的,她对家族这般忠心,底下人可以不在乎云卿缦的性命,却不会不在乎翼国公府的利益。
处置了一番宫务,到了快傍晚的时候,外头忽然下起雨来。
小内
侍蹦着跳上走廊,踢踢踏踏的进来禀告,说是淳嘉去丹若庭了,今晚不过来。
云风篁也不在意,叫人关了门,预备摆膳。
一顿晚膳没吃完呢,就被突如其来的宫人给打断了:“娘娘,不好了,太皇太后刚刚晕厥了过去!”
……谢横玉顾不得趿上门口的木屐,只穿丝履踩着庭中积水追上云风篁,将一件绛红底四合如意瑞云纹掐金丝披风搭上她肩头:“娘娘,山间夜里冷。”
“本宫知道,妈妈看着点这儿。”云风篁眉眼沉沉,夜幕下灯火里她面庞晦明不清,只一双眸子熠熠明亮,光华闪烁,一面随手系着披风,一面朝外走,“尤其是伊贵人那儿,让江妈妈跟念萱都用心些。”
她赶到株雪苑门口的时候正好同皇帝、魏横烟撞上,魏横烟慌忙过来行礼。
“快进去罢。”云风篁摆摆手,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淳嘉快步而入。
这时候株雪苑内外都是灯火通明,足足数十宫人垂手于廊下待命,尽管是夜间了,却还是个个排列整齐衣着端正,神情肃然如出一辙,不闻丝毫杂声,可见规矩。
一个紫袍宫人从回廊尽头迎出来:“陛下,这边请。”
本来要往另一个方向走的淳嘉面皮一抖,方才跟上他显然皇帝很少过来,却连太皇太后的寝室都不认得。
寝室外袁太后曲太后因为地方近,先已到了,曲太后面色苍白心神不宁,袁太后虽然气色也不大好,神情却还沉稳,正握着曲太后的手,似有安慰之意。
见着淳嘉进来,两位太后都下意识的起了身:“皇儿。”
“皇祖母怎么样了?”淳嘉朝她们躬身一礼,低声问。
“……还没醒。”袁太后叹口气,“母后皇太后跟皇后正在里头陪着,哀家怕人多了会吵着太皇太后,故而拉着曲妹妹避出来。皇儿既然来了,就进去瞧瞧罢。”
看一眼云风篁魏横烟,“你们俩就先别进去了。”
二妃忙道:“是。”
等淳嘉带着雁引进了内室,云风篁就凑到袁太后跟前,先朝曲太后露个安抚的笑,继而扶着袁太后落座,低声说道:“两位太后娘娘切莫担心,太皇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跟着让清人去找株雪苑的宫人,“让小厨房熬些安神汤、做些好克化的糕点来,今晚三位太后娘娘连带帝后怕是都要守在这儿的。再者,等会若是太皇太后醒了,恐怕也得吃些什么垫一垫。”
其实太皇太后不是重点,关键是袁太后的神色颇为委顿,曲太后瞧着也不是十分康健,怕这两位熬不住袁太后听着,微露笑容,小声叮嘱:“好孩子,你再辛苦些,派人去将楝娘也唤过来。方才走得急,哀家竟忘记提点她了。”
云风篁心道您老人家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八成是吃不准太皇太后这边什么情况,怕忙乱之中谁冲撞了袁楝娘的身孕,这会帝驾到了,又有自己这个真妃主持大局,这才让袁楝娘过来。
她也不戳穿,当场打发了清都去喊人,正继续给两位太后说着孝顺体贴的话儿,外间就有宫人匆匆而至,看了眼场面,跑到她跟前跪下:“两位太后娘娘,真妃娘娘,方才贵妃娘娘得知太皇太后凤体违和,带着宫里人赶过来的路上,纪宝林不慎摔倒,嚷着肚子疼……因纪宝林有孕在身,贵妃娘娘不敢移动她,故命奴婢过来禀告!”
“……”云风篁一皱眉,跟袁太后交换个眼色,道,“你等着,本宫这就进去请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