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蓦地就红了眼圈,似乎是被纪老太太的话触动了内心的痛处。
“难为老太太还记着,这些年为我操心。”姚氏低下头去,轻声说道。
听姚氏这样说,纪老太太就有些歉疚:“琴娘,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让我心里越发的难受。”
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郁起来。
这种气氛下,周念红就不自在起来。她皱着眉头,轻轻地扯了扯姚氏的衣袖:“娘……”
周念红的语气中包含着一丝不认同,而更多的是痛苦。
“是我不好。”姚氏似乎很听周念红的话,不等别人再说什么,她已经拿出帕子飞快地擦拭了眼角,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姚氏的脸上已经又是笑容了。
“……上次县主说喜欢的花样子,我和红儿给县主做了一双鞋,已经做得了,县主看喜不喜欢。合不合脚。”
姚氏这么说着话,周念红就从怀中取出帕子包着的一双绣花鞋来。
这双鞋用的是京城中时下最流行的莲花高底,鞋面是大红绸子,绣着精致的图样。纪晓棠看了那图样。才想起来,似乎是前几天大家一起翻看花样子,她对这个花样子夸了两句,当时姚氏和周念红都在场。
想来这娘儿两个是那个时候留了心,这几天的工夫,就做出这样一双鞋来。
“这如何使得。”纪晓棠说道。
“说了这是在家里。不用这么县主县主地称呼她,太生分了些,还是依着原来,只叫她晓棠就是了。”纪二太太说道。
周念红立刻垂了头。
姚氏则是满脸陪笑:“晓棠是不喜欢这双鞋?我和红儿再另外做了来……”
姚氏的话纪晓棠并没用心听,她更关注的是周念红。见周念红垂了头,脸上微微发红,纪晓棠心中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不喜欢,只是这双鞋子费工极多,我心里怎么过得去。”纪晓棠说道。
“并不费什么工夫,反正我们母女每天也没有事做,做些针线,还是散闷了。……别的不敢说,只这针线还能过的去。晓棠若是不嫌弃,只管将活计交给我和红儿来做。”姚氏热切地说道。
纪晓棠让丫头接过了鞋子来,又细细地看了一回,然后试了试。
鞋子十分合脚,且穿起来也舒适。
“多谢琴娘姑姑和红儿姐姐。”纪晓棠向两人道谢,又夸两人好针线。
姚氏笑容满面,周念红也抬起了头。
“……只听人说过,从未来过……”姚氏就小心地问起长宁公主的茶会,说她和周念红从没来过京城。
住进馨华堂之后,这娘儿两个还从来没出过门。
周念红与纪晓莲同龄,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
纪晓棠与纪二太太一同回景华堂,刚刚小睡过后的长生就蹬蹬蹬跑了过来。
小家伙裹的跟个棉包子似的,偏规规矩矩小大人样地给两人见礼:“给娘请安。给县主姐姐请安。”
举止虽小大人样,然而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
“谁教你的,叫什么县主姐姐?”纪晓棠携了长生的手,一同到炕上坐了。
长生抿嘴笑:“姐姐就是县主,不用人教。”
“淘气。”纪晓棠捏了捏长生肉呼呼的脸,“以后只许叫姐姐。”
“好吧。”长生没坚持,晃了晃两条小短腿,就应了。
看着长生背了两首新学的诗,又带着他玩了一会,纪二太太就让奶娘将长生抱了出去。
她这是有事情要跟纪晓棠商量。
“老太太吩咐下来的事,我着实发愁。”纪二太太跟纪晓棠说话。
“娘也不必愁。老太太想的好,终归还得看现实如何。”纪晓棠告诉纪二太太她的想法,“我还是原来的意思,咱们在这里虽没庄田,大伯父和大伯母总有的。”
纪晓棠并不打算将顾雪儿嫁入官宦人家,哪怕是小官的人家也不妥。富余的庄户人家,才是最好的安排。
“你是这样想的。我原本还想,她或能给个小官做个填房。”纪二太太说道。
“不妥。那官肯娶顾雪儿,自然看着爹爹,以后要在仕途上依靠爹爹提携。顾雪儿的经历和性情,并不适合。”
纪晓棠不信任顾雪儿,也不想自家要为这个人操一世的心。
说着顾雪儿,纪晓棠就想到了周念红:“倒是她,咱们或许能帮上一把。”
“晓棠,你的意思……”
“娘,老太太带来的这两家人,可都不是省心的。”纪晓棠说道。
她说不省心,但还是想帮助周念红,也就是意味着她眼中不省心的人,并不包括周念红。
“晓棠,你是不是担心琴娘?”纪二太太问。
“娘就不担心吗?”纪晓棠早已经从纪二太太处得知了纪大老爷和姚氏之间的渊源。
纪二太太叹气。
纪大老爷在萱华堂中第一次与姚氏面对面时的情形,纪二太太如今还历历在目。两个人表面上似乎都是淡淡的,但是纪二太太知道内情,细看之下就知道绝非如此。
纪大老爷是吃惊和激动。
姚氏并不吃惊,因为她早知道进京会见到纪大老爷,但也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淡然。
母女俩正要深谈,纪二老爷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这样早?”纪二太太问。
纪二老爷今天休沐,就趁机去看望京中的朋友。
“突然想到一件事,要跟大哥商量,所以早回来了一会。”纪二老爷坐下,“也不知道大哥最近在忙些什么……”
“爹爹何出此言?”纪晓棠立刻就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