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姓余的在公堂之上再一次哀恳,“无论如何再宽我十天的期限,我一定凑足了钱来交代清楚。”
“到时候不交呢?”
“我不敢欺骗青天大老爷,只求大老爷宽限,到时候一定交。我已经想到法子,却要几天工夫去办。”
看他神情如此诚恳,汤斌便准了他的请求,事后姓余的也确实言而有信,到了限期,竟然真的把拖欠的漕粮余额,如数完清。
如果换了别的县官,有此圆满结果,当然高兴,若是再能抽出片刻工夫,把姓余的传上堂来,说几句嘉许的温语,就算得上是能体恤民艰的难得好官,但汤斌却并非如此。
“你一定在作贼!”他再度将这位姓余的传来,很生气地拍着桌子。
“几次比期,你家中根本就没有余粮,我晓得你穷,也没有亲友可以帮忙。我问你,不是作贼去偷,哪里来的钱去买粮?”
听的汤斌这么一问,姓余的神色惨淡地答道:“青天大老爷在我们江宁做县官,哪个敢窃盗?大人放心,这钱绝不是偷来的!”
“那么,莫非天上掉下来的?”
姓余的低头不答,却有眼泪掉落在地,这明明是有隐情!
汤斌看在眼里,心想不逼他一逼,不会吐实。
“哼!”他冷笑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如果你的钱来路清白,为什么说不出口?”
姓余的听得老大也这么一问,倏然变色,悲痛相激之下,忍不住痛哭失声起来,“大老爷,我实说了吧!”
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这是卖女儿的钱!”
这一下害得汤斌也是颜色大变,他先是一怔,随即放缓了声音说:“你女儿多大,卖给哪家?细细说给我听。”
姓余的此时已经是抽抽泣泣,根本就无法从容陈述,只能哽咽着说了个大概:此人有个十六岁的女儿,尚未许亲。
为了漕粮征收不足,便要连累“大老爷”的“考成”,于“前程”有碍,并且自己也得关入大牢当中,因此,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女儿卖给了邻家的儿子。
卖得的钱,也不过刚刚够买米,因为每年一到漕粮征收的时节,市面上粮食的价格就要飞涨,再加上这几年整个江宁一带旱涝频发,当地农户自己家中都是歉收,哪里有多少余粮交予官府?
有些迫于无奈之下,只得东拼西凑拿出现银,到市面上去购买粮食,缴足余额,如此一来就更加促使了当地粮价的飞涨,反过来又增加了老百姓的负担!
其实东南一带原本是粮食产区,但是由于漕粮的征收任务繁重,粮食价格较之江西、湖广等地反倒要高得多,作为地方官,汤斌也觉得此事颇不合理,但苦思之下也没什么好办法。
“你那女儿卖与邻家,是作偏房,还是算正室?”
“不是偏房,也不是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