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随即一想,自己乃是微服出巡,这个少年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出言无状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贸然发火,反而显得自己气量狭窄。
想到这里,福临颇为无奈的悄悄地咽下一口唾沫,强自按捺住恼怒的心境,反而是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道。
“呵呵,高见倒谈不上,小弟只是觉得,如今天下承平已久,百业向荣,盛世在即,对于这一点,那些以前朝遗臣自居的山林隐逸和名儒硕彦们其实都是心知肚明,虽然一个个嘴巴还是很硬,但历史的潮流毕竟无法逆转!
正所谓‘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不过,要吸引这一批博学鸿儒们出仕为官,光凭现在的科考制度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他们想做官,也拉不下这个面子去参加科考。
设身处地的为这些硕儒们想一想,与自己的子弟甚至是徒孙们同场科考,这些人的老脸往哪搁?
就算是再热衷于功名之人,也不会想要通过此道出仕!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途,那就是重开‘博学科’,小弟记得这‘博学科’唐开元十九年曾经开办过一次,到宋高宗南渡之后,又开了一次,距此已是五百余年。
按照小弟的愚见,天下的博学硕儒,不论年龄老幼,只要有真学识,即可参加京试,由皇上亲自主考,此举不妨名曰‘博学鸿儒科’,不但让那些海内名士们挣足了面子,也能够格外体现出当今皇上的求贤若渴之心。
凡参加博学鸿儒考试的,一律取中,放到翰林院去,能侍讲的干侍讲,能侍读的,去陪伴太子、阿哥们读书。
剩下的,组成班底,修纂明史,他们都是前朝过来的人,这差事,正该他们来干,用以消弭士人与朝廷的对抗情绪,稳定民心,变‘揽才’为‘揽心’。
相信此举一出,绝大部分的名儒硕彦们都会感兴趣的,要不了多久,朝廷就可以把天下名士尽收囊中。”
其实,吕岳刚才也只不过是灵机一闪,突然想起了前一世曾经听说过的“博学鸿儒”科,一时嘴快,很快就讲了这么一大通。
待得话语停顿下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满桌子的人除了自己的师傅,其他的都像看怪物一样紧盯着自己,眼中透射出的,是无法置信的讶异!
说句老实话,如果方才的这番话,是从一个老成谋国的朝廷重臣,或者是见识卓绝的宿儒名彦的嘴中说出来,在座的诸位可能还不会如此惊讶。
然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过才十多岁的光景,竟然会有如此的明见卓识,实在是大大出乎了这些饱学之士的意料之外!
这其中最为动容的就是福临。
毕竟,刚才吕岳的这一番无心之言,主要是为了回应他的说辞,不过,他实在是未曾想到,这位年轻人的寥寥数语,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着整个满清朝廷的绝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