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道结束了,信徒们拥向汤若望,把他团团围在中心,询问教义、求解疑难、请赐祝福。
过了半响的功夫,这些信徒才逐渐的散去,此时讲坛上的汤若望正埋着头收拾东西,却不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极为柔和清亮的嗓音:
“二十载不见,汤神父风采依旧,不知尚还记得故人否?”
汤若望闻言,略带疑惑的抬起了头,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这位中年和尚,大概过了片刻的功夫,蓝色双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欣喜之意。
汤若望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几乎是惊呼出声来:
“我的上帝!你是方密之?你竟然还活着,这真是个奇迹!”
紧接着,只见这位金发蓝眼的小老头一个箭步踏下了讲坛,步伐矫捷的程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
他疾走了两步上前,挽住了玉林的双臂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再度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急急的说道:
“你真是方密之?我记得崇祯十七年的时候你被闯王乱军掳去,后来便闻听得你在河南少室山坠崖而亡!
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真是感谢上帝!对了,为何你会是如此一身打扮?难道出家了?”
玉林禅师微微一笑,先是双掌合十对着汤若望施了一礼,嘴中说道:
“汤神父眼力不差,只不过贫僧现在的法号玉林,俗世旧名,早已经弃之不用。
当年贫僧确实是在河南坠崖,只是后来侥幸逃生,并于十年前在五台山清凉寺剃度出家……”
玉林简略的将这些年的经历大致告知了汤若望,随即也将吕岳一并介绍给汤若望认识:
“他叫吕岳,是贫僧在江宁收下的俗家弟子。岳儿,过来见过汤神父!”
“尊敬的神父,GutenTag(你好)!”
先前听得玉林说起过这位汤若望是德意志人,不过说老实话,吕岳当年在大学里选修的德语基本上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依稀记得的,也就这么一句问候语了。
“你——你竟然会日耳曼人的语言?这太神奇了!”
听得吕岳的这一声简短问候,汤若望原本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安详表情,此时突然变得极为的丰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法置信的光芒,转而望向玉林,诧异地问道:
“方——哦,对不起,玉林大师,难道您懂得日耳曼语言?可为什么当年我都不知道呢?”
“汤神父,您误会了,贫僧对西方语言其实是一窍不通,您的意思是——难道岳儿刚才说的是您家乡的语言?”玉林闻言,也是一脸疑惑的将身子转向了吕岳。
“糟了!”吕岳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数百年前的京城当中见到外国友人,因而一时忘形,脱口冒出了这么一句问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