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过誉了,贫僧这点微末医道,如何敢在众位御医面前班门弄斧?”
“唉,就不要提那群阿其那(满语:猪)了,朕的爱妃咳血快半年,那些废物刚开始还以为是心焦疾痛,导致气血不能归经,直到最近咳血症状越发的严重了,这才发现是肺痨成疾,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
恳请大师能够发发慈悲之心,为朕的爱妃诊脉一二,或许会尚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福临宛如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期盼之色,抓住玉林的双臂恳求道。
“阿弥陀佛,皇上言重了,既然如此,玉林自当遵旨!”
其实,刚一听到福临提及董鄂妃的时候,他的眼中就已经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芒,不过丝毫不动声色。
自己此番进京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至交冒辟疆传递血书,如今刚刚一入宫,便听到了董小宛的消息,如何不叫玉林喜出望外!
不过,玉林实在没有想到,董小宛竟然患上了肺痨,玉林闻言心中虽然概叹不已,面上却丝毫不见异状,依旧是平静异常,只是当福临一再恳求玉林为董小宛诊脉之后,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此事。
承乾宫是董鄂妃的寝宫,西暖阁内布置的极为富贵雅致,外间摆设着富丽华贵的西洋金钟、嵌珠镶宝的玉如意、珊瑚玛瑙盆景、水晶宝石屏风、金碧闪彩的孔雀宝扇,暖阁的中间,被一个精雕细刻着龙飞凤舞的紫檀木剔空隔断。
其实,董小宛刚刚被册封为皇贵妃的时候,整个承乾宫都还冷清的很,除了永寿宫的汉妃石氏和一两位无名贵人之外,很少有人会踏进承乾门。
而随着这几年来福临对于这位董鄂妃的恩宠见隆,日精门之东的东一长街上,开始逐渐的人来人往,慢慢的,向皇贵妃请安的人越来越多起来。
尤其是在福临停止了中宫笺表之后,每日来请安的,更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但有庶妃穆克图氏、乌苏氏、巴氏、那拉氏以及众多的贵人、常在、答应,还有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端妃和恭妃。
不过自从董小宛患上了肺痨之疾,病重缠绵之后,为了不使打扰,福临干脆下了一道旨意,令各宫妃嫔无事不得前来打扰,就连每日的请安之举,都暂停了下来!
而福临则依然是每日必来,或是看着她吃药,或是陪着她用膳,有时候便坐在皇贵妃的床沿上,两人小声说笑着,谈天道地,一同消磨秋日的黄昏。
如果董鄂妃已经睡着,福临就轻手轻脚地看看门前小火炉上为她熬的参汤和药剂,再到床前撩开帐子,看看她的被子是否掖紧,气色是否好转,随后便在床前轻轻坐下,静静地一坐就是半个时辰,有时竟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只有从他嘴角不时闪过的笑意,能觉察出他不过是陷入甜蜜的回忆。
承乾宫一位老太监,是明宫留下来的旧人,他惊叹不已地对同伴们说:“真没见过这样的多情天子!要不说人家关外人生性淳厚其实呢!”
其实整个承乾宫里,不论是同住的贵人、答应,还是一般的宫女、太监,对女主人都是真心爱戴感激的,一贯以来,董鄂妃待下宽厚仁爱,即使是下人犯了错误,也极少打骂呵斥,最多训诫一二。
她自己穿戴住用并不奢华,却经常拿她的例银赏赐下人,帮助下人度过难关。
皇太后和皇上赐给的克食,她从不忘记分给同住的姐妹;因了她的推荐,一年多来,皇上有数的几次除皇贵妃以外的召幸,竟遍及了承乾宫的几位贵人、答应,这是何等的荣幸和恩惠啊!
她们怎么能不全心向着皇贵妃呢?况且她一向又那样和蔼可亲,从无严词厉色,不摆高人一头的架子。
这次董鄂妃病倒,整个承乾宫似乎都病了,大家说话声也小了,脚步动作也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