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杖影掌劲中,刘煜修长的身形,几乎已与空气融为一体,飘忽而轻淡,似有形,又无形,那么虚无缥缈的掣闪翻腾。
导盲杖幻化出千百条杖影,却每每自刘煜身边稍差一厘的扫过;巨掌呼啸的排挤着空气,击得尘土飞扬,却只能在影子的空虚里失力,永远够不上人的实体;两只靴端在同一时间点向对方十四处穴道,但是,却只在原来的位置搅动起十四团旋荡的空气……
这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消逝,没有残肢,没有流血,可却留给人们心灵上巨大的震颤,这三个人的短暂过招,几乎已使人词穷的形容不出适才那一刹间的惊险了。
站在一边的林无双张着小嘴,目光痴呆,她已不记得自己惊呼过几次,虽然她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决不能出声惊动交手之人的。
粗重喘息自牟宗涛口鼻中响起,满头大汗,映着日光闪闪发亮,一动不动的凝注斗场,手中弧形剑微微抖动,他几已忘却自我的存在了。
这时,河上万齐忽地往左移步,又倏而旋向右方,口中如骤雷般一连喝了七个“杀”字,那由劲气凝实的巨掌,应声遮满空中,布满四周,带着呼轰风声,往来拍砸,攻势所指,汇集一方,俱如江流般泄向刘煜而去!
冈田似蔵尖厉的一笑,身躯如凤摆荷摇,晃动不止,手中导盲杖挥舞如风,嚯嚯闪劈,杖身划空,竟带起“嗤嗤”的刺耳之声!
在这有如狂风暴雨般急剧而凌厉的攻击中,刘煜一直还没有出手反攻,他一口真气流畅的在体内流循环转,上下自如,在杖影掌风中寻找那一丝别人决然无法发现的细小空隙,那修长的身躯在大气中回翔翻飞,跃闪腾挪,速度的快捷,折转的灵活,仿佛已不似一个人的形态,因为一个“人”的天赋,如何能使自己的体能达到此种程度呢?
三人之间的格斗,没有一招一式不是令人目瞪口呆,没有一分一秒不是令人心惊胆颤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蕴蓄着巨大的变幻,每一次轻微的移转,都包含有足以致人死命的煞手,气氛是惨厉的,惨厉中有着血淋淋的气息……
转眼间,六十招过去了……
林无双惊惧的活动了一下已经麻痹的双腿,低细的喘了口气,她紧张得就好似自己也在参加这场较斗似的,牟宗涛这时伸手揩了一把额际流淌的冷汗,低声向林无双道:“林师妹,这场仗打得心惊肉跳,这完全是在玩命嘛……我看你也够担心的,依我看,不如你劝劝师父,干脆我们一拥而上,围殴死这两个老王八!”
林无双虽然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克制了这个念头。摇摇头道:“爱哥哥不会同意的……牟师兄,你说,他为什么不还手呢?真急死人了。”
牟宗涛也十分纳罕的道:“不错,我也有些揣摸不定,照说这两个老怪物虽然功力高绝,但也不可能打的刘世兄毫无还手之力,但他却一味游斗闪挪……奇怪,他是存着什么意图呢?莫不是想累垮敌人?不,这又不太可能,对方可是先天大圆满境界的人物。武功极强,内力更是深厚无比,就算再打几个小时,也不会谈到累字,但是。若非如此,他又为什么呢?”
林无双想了一下。轻轻的道:“爱哥哥曾经说过。他对河上万齐那种融汇了武道和忍术的技能很感兴趣,难道他是想借着游斗摸出敌人的技能根底么?”
牟宗涛一拍大腿,道:“对了,正是如此,林师妹真是冰雪聪明……不过……”
林无双低问道:“不过什么?”
牟宗涛舐舐嘴唇,道:“这两个老怪物的武功路数十分诡异。适才我看了一番,除了两人的出手方式截然不同之外,连各人的招术也是变幻莫测,诡诈难测。看情形,要摸清他们的根底也不是一件简易之事,更何况在这种场合之中,不速战速决,也是十分危险的举动,对方手法太快也太狠了……”
林无双眨了眨眼,又思忖了一会,目光却移向周遭,只见林北溟与方虚谷二人已分开站立,四目炯若火炬,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斗场,两人身躯俱是微微弓曲,双手交叉胸前,一看即知已是蓄劲待发,强弩上弦了。
宗神龙却不知何时揉身上了一棵光秃的树干,弧形剑握右手,目注战况,面孔上毫无一丝表情,他在树上的位置,与矗立斗场边缘的几个扶桑剑派二代弟子,正好形成犄角之势,遥相呼应!
牟宗涛又伸手抹了一把汗水、喃喃自语道:“我真紧张得忍不住了,刘世兄此举简直是在玩命嘛,我看不下去了,我要上去参战……我的性命和我的功力都是刘世兄给的,我不能坐视他有危险,我要上去……”
忽然,林无双用手一扯牟宗涛衣角,圆睁大眼,指着斗场几乎已呐呐不能出言,而斗场上,河上万齐口中“杀”字不绝,有如焦雷暴响,聚气成型的巨掌却随着他的吼叫,仿佛漫空交错飞舞,劲风呼啸如浪,在冈田似蔵的同力进击下,竟将刘煜逼到一棵大树之前,掌、腿、竹杖,都在刘煜全身要害的四周闪掠飞旋,隼利之极,也惊险之极。
而刘煜此际的面色已然微见苍白,乍一看上去,似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牟宗涛蓦然怪叫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去帮刘世兄!”语随身动,“兄”字出口,他的身形已腾空而起,但是,就在他适才跃起的刹那间,一条身影已凌空飞至,语声低沉急厉的道:“涛儿速退!”
牟宗涛闻言之下心头一怔,却不由翻身落地,林无双也香汗涔涔的跑了过来,手中鸳鸯剑兀自颤个不停,尽显她心中的紧张!
那凌空飞到之人不是别个,正是早已蓄势待发的林北溟!他此刻迅速迈上一步,严肃的道:“涛儿稍安,眼前敌人功力虽然强极一时,但却决然无法压过刘少兄,而且,为师等早已准备万一……”
牟宗涛眨眨眼,有些不甘的道:“刘世兄的功力如何我也十分明白,不过,目前情况的变化已是十分明显之事,我等现在不上去,难道要等刘世兄吃上一掌再去抬尸不成?”
林北溟深知牟宗涛对刘煜的敬佩感激,也明白他为了什么会如此激动,因此,他丝毫没有怒意,反而更宽和的道:“涛儿,刘少兄艺业精博沉厚无比,他此时此状,完全是诱敌之计,你的眼界还有待加强,你再候片刻,即可知晓为师此言不差,刘少兄对我扶桑剑派有大恩,为师岂能坐看他身临险境?你且安心看着便是……”
牟宗涛此刻亦已察觉他自己的失态,他在刹那间面红耳赤起来,有些腼腆的道:“师父啊,我实在有些糊涂了,对您有些不敬,不经师父如此一说,我几乎误了大事,嘿嘿,师父,请你千万不要见怪才是,我真是迷糊……”
林北溟自然不会将爱徒的“不敬”放在心上,只示意牟宗涛和林无双噤声,六只眼睛又迅速转向斗场。
而就在此时,已被逼至大树底下的刘煜突然石破天惊的厉啸一声,这啸声高亢入云,几能贯穿金石,当每个人的耳膜都觉得忍受不住的时候,刘煜的身影已倏而闪缩了十八次,几乎不可思议的在交织成一片的杖影掌山中掠身而出,头下脚上的翻了一个身,就在他翻身之际,一溜赤色寒芒已然如横跨九天的飞虹,霍然暴卷而出,带起一道炫目而美丽的圆弧,直取河上、冈田!
刘煜出刀的手法是如此的快捷狠辣,不容人有丝毫思维的余地,就在刀光倏现之际,刀刃已到达了敌人的身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