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十一岁多一点的少年来说,这样的赏赐已算是顶天了,况且他在皇上那里记了名,又有雍亲王这样的实权王爷照拂,日后科举出来还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想到这里,众人脸上的喜色消失的一干二净,唯独感觉后继有人的林如海激动的发起抖来。
刘煜朝京城的方向拜了三拜,伸手接过圣旨。
胤真顺势拽住他手腕,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王爷里边请,里边请!”刘煜还未发话,林如海就连忙躬身相邀。
胤真携了少年阔步进入正厅,看见碎落一地的茶具,拧眉问道,“今日是煜儿归期,厅中为何这般狼藉?”
贾敏已回过味儿来,连忙弯腰说自己大病初愈,不小心碰了,垂头时狠狠朝杜鹃瞪去。杜鹃心下十分冤枉,她之前当真以为那圣旨是老爷的升官圣旨,心里一欢喜也就忘了吩咐仆役们打扫。如今想来方觉得怪异,就算老爷升官了,这圣旨也该下到位于前院的巡盐御史官衙,而非处在后院的林府啊!
贾敏眼见着计划破灭,且日后刘煜仗着胤真这层关系,莫说府中诸人,恐连老爷也得看他三分脸色,心中郁怒交加之下竟失了分寸,冷声道,“王爷有所不知,煜哥儿之前无故打死了尊长随侍之人,且将尸体直接送入妾身房中。老爷见他行事太过荒唐,这才想着训诫一二,还请王爷明鉴!”
林如海这下喜不出来了,瞪向贾敏的眼神诧异至极!有煜哥儿对雍亲王的这份救命之恩,林家的地位在雍亲王有生之年都有保证!她偏要激得王爷厌恶煜哥儿,这是自毁长城啊!这真的是和自己举案齐眉了十余年的那个通透女子吗?!
胤真招呼刘煜坐定,又伸手邀请鲍姨娘,淡淡开口,“本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为着这桩,那赵德祝乃本王赐死,他死前说了许多胡话,详情你们自己看吧。”话落从怀中掏出一份状子,递给林如海。
林如海惊疑不定的接过,细细浏览,不一会儿手就发起抖来。立在他身后的赵嬷嬷伸长脖子偷觑,额头的冷汗大滴大滴往外冒,身子也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晕倒。贾敏用力捏紧手里的绣帕,拼命克制才没叫自己扑上去将状子夺了。
刘煜亲自倒了一杯热茶,塞进胤真手里。胤真浅啜一口。慢悠悠的说道:“煜儿在路上遇见重伤的本王,便将本王抬到车上救治,没想那名唤赵德祝的奴才竟一刀刺伤拉车的黄牛,害的煜儿跟本王差点葬身崖下。本王当时便想林府奴才好大的胆子,竟连皇子都敢谋害,莫不是想造反吧?”
听到这截,林如海眼底直冒金星。然而不等他开口解释,胤真继续道,“后来细细一想。本王当时并没有表露身份,那奴才恐不是为了谋害本王,而是冲着煜儿来的。平安回去后本王便捉了那奴才审问……”
这时状子已被暴怒的林如海扔到贾敏手里,贾敏快速看完。尖叫道。“王爷明鉴,赵德祝说得没一句真话!这是有人买通了他故意污蔑妾身啊!”
胤真见她到了此刻还意欲将脏水往煜儿身上泼,当即冷了面色,呵斥道,“闭嘴!是不是污蔑,本王心中自有定论!”
贾敏噤若寒蝉,心脏却扑通扑通狂跳,仿佛下一秒便会破胸而出。这暗算庶子的事情抖落出来。足够贤名满扬-州的她身败名裂,也足够令子嗣稀少的林家将她休弃!
胤真见厅中安静的落针可闻。这才缓和了语气,“煜儿于本王有救命之恩,这些事真也好假也罢毕竟是林府的家事,本王不便插手,只愿你们事后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在府外,本王可以照看煜儿,在府中,还需劳烦各位多多留意,切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状子拿来吧。”
贾敏抖抖索索的将状子递过去。如不是还保有一点理智,她恨不能将之揉成一团塞进肚子里,再也不叫任何人看见。胤真正要去接,刘煜却半道伸出一只手来,自然而然的夺过折好,收入袖口。
胤真笑得十分无奈,却也没有责怪刘煜的无礼。两人挚友般的相处模式叫林如海看了暗自窃喜,贾敏却差点没厥过去。把柄握在了混世魔王手里,她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摇了摇头,胤真和声道:“林大人,这事往深了说也只是你的家事,如果不是事关煜儿,我也不会插手,故而后续惩处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煜儿,不若找个清静地儿,咱两坐下好生叙叙旧。近两个月未见,我心里一直念着你呢。”
这毕竟是家丑,林如海正愁该怎样委婉的劝走雍亲王,见他主动发了话,哪儿还有不同意的。连忙挥手道,“王爷好不容易登门,倒是我们慢待了。煜哥儿,带王爷回你院子里坐坐。”
刘煜勾唇,深深看了狼狈不堪的贾敏一眼,这才带着胤真回去。林如海的贴身大丫环雪莺毕恭毕敬的在前引路。一行人所过之处,仆役们尽皆跪伏,心中有对皇家威仪的敬畏,也有对“煜大爷”的惧怕。
穿过一条抄手游廊,刘煜在垂花门前停步,挑眉问道,“这好像不是回我院子的路。”
雪莺讪讪一笑,陪着小心道:“大爷有所不知,您现在大了,原本的小院住着着实凑合,老爷叫给您换个宽敞的。方才我已经吩咐下去,这会儿房间应已打扫完毕,您进去看看满不满意?”
“我竟不知我已然那般大了,一亩宽的院子都塞不下我一个!”刘煜嗤笑。
想起以往煜儿在林府受过的苦,胤真心里好一阵不舒服,听见李卫在自己背后噗嗤忍笑,回头冷冷瞪视一眼。李卫噤若寒蝉。雪莺尴尬的不得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秀秀气气一张脸都皱成了梅干菜。三年了,煜大爷不但武力值暴增,嘴巴也更毒了!
好在刘煜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讲究,也不恋旧,领着胤真进去,在屋里转了转,看见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精致摆件和屋内各式各样的名贵家具,看着胤真道:“托了你的福,竟叫我住上这么豪华的房间。”
“你才知道我的好处?”胤真拉着他在榻上坐下,淡笑开口道:“日后有什么不顺心便写信给我。我曾说过:我的势,随你仗。”
“那感情好!”刘煜抚掌,“你若是需要帮忙也尽管开口,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只要价格合适我全包。”
立在门外的李卫被自己口水呛得直咳,心道煜大爷啊煜大爷,您果然是真爷!
胤真笑得前仰后合,这人怎能这般有趣呢?一见面便逗得自己心情大悦!雪莺手足无措的立在房中,一边觉得煜大爷比传闻中更可怕,一边又为雍亲王待煜大爷的亲厚而感到惊心。
就在她不知该留还是该走的时候,刘煜摆手道:“你下去吧,跟我姨娘说,早点回去歇着,别尽想着看热闹,过一会儿我去寻她。”
看着雪莺离去的背影,刘煜笑道:“说吧,你这次亲自南下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给我撑腰吧?”
胤真是真的把刘煜当成了死党,闻言也不客套,直接道:“这次借着连庚耀一事,父皇将江南一带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落马的官员仅四品以上的就有三十七人,我打算借此机会安插一些亲信人手。我目前还是太-子-党的中坚骨干,这件事除了我亲自出马,根本不敢假手于人……”
不屑的一笑,刘煜微讽道:“你这王爷当的也太窝囊了,参政了六年,居然连敢于托付大事的心腹也没培养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