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雍州众多官员退去,大殿中只剩下嬴翔与嬴天下,而此时,嬴天下正红着眼向嬴翔咆哮。他真的很恨,即便那人是他的父亲。新法是他的命脉所寄,更是他倾注了所有心血的所成,还是他与灵言宗的维系所在。而这些,却都被他父亲给抹杀了。[..]
嬴翔淡淡的看了一眼嬴天下,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小儿子,再想想刚才言辞飞扬的大儿子,嬴翔生平第二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第一次,是与大楚国联姻的时候,他成功的获得了大楚国的援助,用以发展雍州,可是后来的很多事情都让他隐约觉得,这场联姻也是大楚国的密谋,大楚国似乎在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计划。所以,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我是不是错了?
“我是不是又错了?”嬴翔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随即将桌案上的卷宗递给嬴天下,说道:“如果你能有你大哥的细致,事情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子。”
说完话,嬴翔缓缓阖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大殿上嬴征的话语——“孩儿谢父亲夸赞,只是不知父亲想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谢父亲夸赞?
没想到啊,这个计谋不是别人授意,而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我嬴翔自诩聪明过人,能从大楚国手中讨便宜,却没想到反被大楚国算计。而现在,就连儿子都能骗到我,一骗就是二十年。好心机,好韧性!他一直都以平庸示人,可是为什么突然变得锋芒毕露呢?
而就在嬴翔思考问题的时候,一旁嬴天下愤怒的将那卷宗摔到地上,“父亲,新法绝对是有利的,从长远看……”
“够了!”嬴翔睁开眼睛,眼底的怒火和失望一闪而逝,“你说的我都懂,你想做的我都明白。可是我明白有什么用?老百姓不明白!我们嬴氏家族的根基只有咸阳周围十八座城池,而这十八座城池中的百姓都被你的新法搞得怨声载道。是,长远看是有利的,可老百姓没有长远的目光,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吃饱,只关心谁踩了他家的麦子,谁偷了他家的菜园子,富国强兵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不懂么?”
嬴天下几次张口欲言,可都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渐渐地,他垂下头颅,说道:“父亲,对不起,是我错了!”
经过初始的愤怒,嬴天下渐渐冷静下来,他已经猜测到了自己大哥的后招,只需要稍加煽动,挑起百姓们对新法的对立情绪,那么,自己就只能铁腕的执行法规,如此一来,不但不会给自己带来美名,反而还会招来万世的骂名。
进,则是屠夫刽子手的恶果,退,则是新法夭亡的败局,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令嬴天下无从接招更无从还手。
“父亲,真的要废除新法么?”
虽然明白了道理,可嬴天下真的不甘心新法就这么废除。毕竟,这不但寄托了自己的希望,也是自己师父的心愿。
嬴翔摇了摇头,“你现在还是多想想如何在紧接而来的口诛笔伐中全身而退吧。至于新法,总不致舍弃,但必须得换一种方法,你多想想这一年多的得失利弊吧。”
最后,嬴翔指了指地上的卷宗,说道:“拿回去,好好研究。”
嬴天下长舒一口气,他总算放下心来,自己父亲并不是对自己不满,而是在保护自己。于是躬身拜下,拿起地上的卷宗走了。
事情并没有以嬴翔的退步而告终,甚至助涨了各地的怨愤。朝令夕改,使得官府的威严扫地,咸阳周围十八城的百姓们都纷纷状告嬴天下以往的过失。
这些人中有真正利益受损的,比如嬴天下新法中丈量土地,那些以往瞒报土地田亩的,现在看到新法被废除,想要索要回自己被没收的土地。嬴天下新法中禁止土地兼并,那些地主大户都被充公了不少田产,以往他们不敢和嬴天下叫板,可是现在嬴天下倒台,他们纷纷跳了起来,讨回自己的利益。还有种种因新法利益受损的人,此时都跳起来要讨回利益。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被煽动,或者想要浑水摸鱼,趁机捞一把的不良分子。可是无论他们抱着什么心思,他们的目标都统一的指向了新法,指向了嬴天下。嬴天下的麻烦绝对不会以新法的废除而完结。
而在长公子府中,嬴征淡淡的品茶,眼睛时而的瞟向书桌上那摊开的雍州山水图。
这段时间里,他走访咸阳周边十八城,调查取证了许多因新法而利益受损的百姓,一边安抚他们,一边许诺给他们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