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嘶喊出声……
“云汐,云汐……你醒醒啊……”
顾云汐在声声呼唤中,顶着一脑门子的虚汗惺惺的睁开睡眼。
床前,大姐顾云瑶手秉着烛台,正忧虑的看着她。
“姐姐……”
顾云汐翻身,幽幽的坐起来。
月色下,映出一张涩白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却也羸弱不堪,身姿婀娜娇袭着满身病态。
“哎呦,你醒了就好,别再冻着了,瞧你这一身的汗……”
顾云瑶说着,垂手把烛台放到床下的踏板上,拉起顾云汐的棉被裹在身上。
三姐妹中的顾云瑶,天生一张满月脸,肌肤瓷白,容貌似桃花放蕊,姿态华美端庄。从小她就与云汐最是亲近。
“又做噩梦了吧?”
拿起枕边的香帕,顾云瑶替顾云汐一边擦拭额头,一边关切的问。
“嗯……”顾云汐点点头。
“你的性子太软,一味迁就不知回绝,什么婆子丫头都能给你脸子。这贡院里本就人手够用,还非要你去灶上帮忙,结果害你犯了‘见血昏’的老毛病!说起这事,还要怨顾妈妈和云瑾……”
“姐姐,小声点!”
顾云汐惯性的抻长脖子向里间的睡房那头望了望,见秀床里面毫无动静,于是放了心,将头扭了回来。
“姐姐说话小心,当心云瑾听到不高兴。”
嘴上虽是这般说,顾云汐心里却实实感激云瑶对她的体恤之情。
“你呀,就是心太好了,凡事总是先替别人着想。”
“这确是云汐的心里话啊。想来姐姐们终日勤学苦练,操
琴习舞,我却因为这身子拖累,每每无事可做,承顾妈妈不弃,又蒙姐姐们厚爱,怎么还能有那些个怨言?”
“哎,你呀,不必太妄自菲薄,好好调理身子,那不足之症总会见好的。”
顾云汐的肺腑之言念得顾云瑶心里横生些感伤出来,她快速抹了抹眼角,陪出笑容对顾云汐道:
“不说了不说了,离天亮还有些时候,我们躺下接着睡会吧,明日是云瑾生辰,贡院家宴,上下可有的忙了。晚间贵客临门,你的身子可要撑得住才是……”
说话间,她两手拉开顾云汐裹身用的棉被,安扶她躺好,又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拾起烛台回去她的床塌了。
子时初更刚过,贡院里外一派寂静无声。没了白日人来人往、鼓乐齐鸣的喧嚣,此刻,这所被清冷的月光普射着的庭园宅所如它的名字“幽筑”一样,于宁静之中更显出了别样的雅致与清幽。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云汐完全睡不着了,听着窗外“滴答”而过的滴水更漏,忆着陈年往昔之事。
打记事的年纪,她就和云瑶、云瑾在顾妈妈一手打理的“幽筑”贡院里生活,跟随她学习琴棋书画,闺阁礼仪。三人之中云瑶年长,云瑾最小,云汐排行老二。
之所以称“幽筑”为贡院,是因这群院落专用来为大羿皇家调教那些年幼的贡女,待成年之时,遴选入宫奉职。贡院的管事者便是曾任皇宫司乐局掌乐之职、正五品宫女出身的顾妈妈。
云瑶、云汐和云瑾都随顾妈妈姓“顾”,却非她亲生骨肉。只是听她说,她们三人都是灾荒年间流落市井的孤儿,是被那个善心的大贵人带到这清净致雅的“幽筑”内,亲自交给顾妈妈抚养。就凭这点,她们三人的地位比贡院里面任何一个姑娘都要高上一等。
将来,和大多贡女一样,她们姐妹三人之中技艺出色的也会被送到一墙之隔的皇宫内院去。假使他日有幸获得隆宠,陪王伴驾晋升后宫,她们便可以这种无上的荣耀报答顾妈妈以及那位贵人的养育之恩。
顾云汐老早就清楚,此生的自己确是与皇宫无缘了。
她的身子天生就有不足之症,见到鲜血必定会昏倒,进而引发一场要么大要么小的烧热。这其中最为痛苦的磨难,莫过于每月必经的月事。
就算自己的脑子再傻,但凭顾妈妈素日里明里暗里的点拨、话里话外的讽刺,顾云汐也能听得出来,自己在他人眼中无疑就是天生的废料一块。
即便进的了皇宫的大门,凭借她这具弱不禁风的身子,在面选的第一关,绝对会被管事嬷嬷们刷下场去。
平日里,顾妈妈全心扑在云瑶、云瑾姐妹身上,对她们两个的琴学舞技要求甚为严苛,一心指望着她们两个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自己也可老有所依。
而对云汐这块天生的废材,就只能弃在一旁,任由其自生自灭。
全身平躺在绣床上,回想着种种不平的籍遇,顾云汐两眼空洞的望着顶梁,在早秋的静夜里叹了口凉气。
哈喽各位宝宝,我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