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将目光紧锁桌案上的羽锦,表情犯了难,喃喃自语:
“这……按说尚工局做事不该犯迷糊。这洞~眼,怕不是被老鼠嗑过的……”
话音未落,赵安身边的颂琴不依不饶起来,抬手在刘公公眼前指指点点,怒叱:
“刘公公,当初东西可是经你们架阁库出去的!这么个糟心东西也敢往我们主子宫里送,我看你们是眼酸昭仪主子得宠,故意在背后使阴做绊子吧!方才你说错不在尚工局,那便是过你们架阁库之手时,被你们做了手脚!走,带我去见你们封掌印,咱们理论理论”
“哎呦,哎呦!我的颂琴姑奶奶,您可千万慎言啊!”
刘公公当即吓到两腿发软,若非两手用力撑着桌,人早已瘫在地上了。这对雌雄双煞,真真儿惹不起啊!
刘公公几步挪到桌案前面,伸手去拉赵安。赵安眉头一皱,甚为嫌弃的闪身躲开了。
刘公公感觉尴尬,向他作揖道:
“敢问赵公公,这羽锦送到晓夜轩时,可曾让人好好验看过了?”
“嘿!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赵安凌厉的眼眸用力翻了两翻,眸光暗含了肃杀之意,直直怼向了刘公公,逼得他满心惶恐,连连退后。
“呸……”
赵安借题发挥,嚣张的追过去,一嘴口水淬到刘公公干瘦姜黄的脸上,指着他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是活腻歪了居然问起咱家来了!万岁爷发话赏赐裕主子,自然是尚工局送什么,咱们就接什么?过账时,你们架阁库管事不仔细复验,如今东西有问题,你们反要来寻咱们的不是吗?!”
“我、我可不是这意思我……”
越解释,误
会越深,越纠缠越乱啊
刘公公异常委屈,对眼前的雌雄双煞连连摆手,总有种哑巴吃黄连之苦。
赵安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再闹下去的话,保不齐架阁库进来旁人,还是切入正题吧。
拿定主意,他臊眉耷眼的晃晃脑袋,懒洋洋说道:
“行了,咱家此时不和你废话,你说说怎么办吧!咱家出来许久,还要快些回去侍奉主子,向主子复命呢!”
颂琴一旁挑眉附和:
“就是,快点给句痛快话!我们没空在这儿耽搁!”
“哎,哎!”
刘公公连惊带吓,举了胳膊,用袖口不停擦满头的汗水。
前思后想一番,终有了对策。刘公公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无比虔诚道:
“赵公公,您看这样如何?我让人带您去趟尚工局,那边还有一卷羽锦。您当面看过,东西确实没问题,就给裕主子换过来。残破的留在尚工局,让工匠们自己想辙修补便好。如何?”
赵安神色勉强的点了点头,态度依旧傲慢:
“既如此,咱家让颂琴随你们去。”
刘公公转头吩咐边上的小太监:
“小丰,你陪颂琴姑娘去尚工局走一遭。”
颂琴与赵安对过眼神后,愤愤抬手一拍桌案,狠声道:
“刘公公,您老倒是撇得干净,派个跟班就想打发我了?谁不知尚工局那帮姑姑婆子人人都是巧嘴!到时候我们几人说不过她们,换不回羽锦,您便是想我来回空跑一趟,是不是?”
“得、得!算我倒霉!我随你们一起去!”
刘公公被他两个胡搅蛮缠之人搞得头昏脑胀,无奈的对他们摆摆手。
赵安负手冷笑:
“这样最好,咱家就留在这里等。咱家并非不肯通情达理,只是主子交代的事若做不好,惹主子不痛快,主子便让奴才不痛快!刘公公,您也是奴才,您说咱家的话,在不在理?”
刘公公苦笑着点头,随口附和:
“是、是!您说什么都对!劳烦颂琴姑娘移步,咱们这就往尚工局去。”
“颂琴啊,务要看仔细了!”
赵安拉了把椅子坐下,抬眼盯向颂琴。
颂琴了然点头,意味深长的微笑着说:
“公公放心!这次,奴婢定会花些工夫,好好检查清楚。”
说完,她随刘公公与名叫“小丰”的太监一起走了。
架阁库里只剩了赵安与两名内侍。
周围极其安静,静得让赵安原是沉稳的一颗心也架得老高,接着莫名紧张起来。
他吩咐一名内侍把风,自己则与另外一名溜进后面存储文案的架阁室,在一排排木架之间穿梭,认真寻找。
好久,他们终于在西面一木架上寻到目标,那本载有贡女进宫文录,和春宴歌舞曲目的花名册副本。
赵安一时激动,将两本册子紧紧揣进怀里,生怕它们自己长腿跑了似的。
深深呼吸几口,又向前堂那边警惕的观望几眼之后,赵安开始翻看文录,按照日期仔细查找所需的内容。
赵安天赋异禀,自带超强的记忆力,有种过目不忘的本领。
若非家境贫寒,弟妹又多,他不至早早便子承父业,靠一手侍弄花草的绝活在外谋生,养家糊口。
倘使有钱读书,仪仗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完全能够考取一个功名,光宗耀祖。
但那样,自己许又遇不上她,顾云瑶,那个自己想要穷尽一生所爱,去努力守护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