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之间,再去想这人的面貌,再也想不起来了。
萧问道知道此人是高人,即是高人,就有高人的“规矩”。将众人困在这千机府中,看来也不是这般仙人耍的小伎俩。
“我想起来了,我姓李,名渡凡。”那人说着这句话,像是刚从惺忪的梦里,醒了过来。
李渡凡,众人也都沉吟这个名字,却怎么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你可听过霍玄极这个人。”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看着这人的神色就知道,看来这人是真的知晓霍玄极的。
“你是焚天山的人,不可能。你非人,非妖,非魔。你不可能是焚天山的人。”李渡凡说着这句话,看着萧问道的样子。
众人听着李渡凡对萧问道的评价也是蹙着眉头,非人,非妖,非魔。那萧问道究竟是什么。这三族难道还有上古的族类,难道萧问道的血脉是上古的血脉么。
“那霍玄极是我的一位恩师,你也不必胡乱猜测,你将我们几人纳到这千机府中,不会就是跟你聊天吧,若是如此,还望仙者前辈,让我们几人重回府外,绝不会再打搅仙者的清修。”萧问道供着手,姿态放低,也算是晚辈对前辈的请求了。
“霍玄极是你的师父,你的丹田中还有一座玄妙的丹炉,也是霍玄极给你的。我与焚天山没什么过节,可也谈不上交情,既然来我这千机府,就得用千机府的规矩。想走,只有两法,一是,你们头顶的湖水干了,你们能离开这千机府,其次呢,就是与我破局,我一生好茶好棋。这千机棋局,能堪破的即便是我那一界,也没几人能破,你们一共七人,赢一局,我就放一人,若是输上一局,那就是杀一人了。”李渡凡说着这句话,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空空。
这人把空空也当做一人,这人的手段还真是毒辣了些,棋局以命搏命,不论输赢,死伤的都是他们几人。
众人听着李渡凡这一句话,也听出了这仙者前辈的“狠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人便是把这一众人都当做了刍狗了。
“若是如此,七局下着没了半点意思,不如一局定胜负,一局赢了,我们全身而退,输了,全部葬身于此,如何。”萧问道嘴角挂起一丝诡谲的笑看着李渡凡。
七局定七人生死,不论谁前谁后,对任何一人都是不公的,即使如此,还不如一局定生死。
反手一生,负手一死。不言苟且,无关情义深浅。
这千机府中的茶香,愈发的浓郁了,浓郁的都有些呛人了。
此时,众人的神色倒是都平静了下来,倒不是都看淡了生死,不过是求天已无用,也只能求己。
“好。就一局定生死。当年我第一次博弈的时候,当年是一位农夫教的我棋道,今天也点化一下你们。当年他念了一手诗,让我悟了半生,也是没悟个明白。”李渡凡说着话,少了几分刚才的狠厉,语气倒是多了几分暮气。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底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就是这么一手诗,让我悟了半生,在棋道中,也在参详这几句诗。”李渡凡说着这句话,样子像是在怀念那位农夫一般。
他的眸子像极了头顶的湖色,脸色也安详的像是湖面。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底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这首诗听起来就是一个寻常的农夫在田间插秧耕作时,悟出的门道。听起来像是苦中作乐,又像是以田为道。
若是一座稻田是一个棋盘,稻苗便是棋子,那农夫便是棋手,谁会是他的对手呢。
农夫的对手,便是自己。
种田劳作,为一家温饱,一世生活。其实,在萧问道品的这首诗,没有什么深意。种田是看天吃饭,最是忌心中浮躁慵懒,心中清净才能种好自己的那片田,端稳自己的碗。这四句诗句里,萧问道只看到了两个字,胜己。
一盘棋局里,也并非是只为赢对手,赢得应该是自己。
“挺好的一首诗,不仅适合于棋道,也适合于修道,下棋吧。”萧问道说着这句话,看向李渡凡的眼睛。
“看来这首诗,你获益良多。也正好嘬茶下棋的好时候。”李渡凡说道,坐在了萧问道的对面。
这不过两人落座的地方,有棋盘却没棋子。
“棋子,在何处。”萧问道问着,一脸平和。
“千机棋局,怎会用寻常的棋子,那天上的雪凤墨凰,便是你我的棋子,刚才你那只小狐狸咬伤了一只雪凤,你便用白子。这刚上来,我就赢了你一子。”李渡凡说着这句话,也让众人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与神仙下棋,刚开始就输了一子,而这一盘棋局,还是以生死定输赢。
“就当我今天让了神仙一子。”萧问道说道,既然吃了亏了,那就在嘴上占点便宜。
执白先动,萧问道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