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尚未建立,李明勋就借决战胜利与光复京城之余威,与辽东方向的军队一起横扫整个漠南,把满清政权完全驱逐到了大漠以北,并且南下解放甘陕两省,直接把漠北、西域和藏地之间的便捷联络切断了,在战事极其顺利且蒙古各部争相归附的时候,不管是统帅部和陆军高层还是前线的将领、兵卒都有乘胜追击,横扫漠北,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当然,这个想法被李明勋按住,帝国军队的主要精力转向了西南的平定和光复区的维稳。
李明勋之所以暂缓进军漠北,除了漠南之战发现的陆军兵卒和战马对塞外环境极度不适应之外,就是不愿意冒险,他很清楚,满清立足漠北未稳,乘胜追击是良策,耽误时间越长,越给满清整合各部的能力,但帝国真的有能力在关内不稳的情况下进军漠北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帝国对于漠北实在是陌生,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满清余孽的那些军队和落后野蛮的蒙古部落,而是恶劣的自然环境,恶劣的自然环境可能会带来伤亡巨大,也可能会带来全军覆没!
而当国内稳定,西南安宁之后,进军漠北的计划再度提起来,但这一次,统帅部、陆军和理藩院都谨慎了很多,他们眼里再也没有双方军队战斗力差距带来的骄傲,反而是对后勤补给的恶劣忧心忡忡,安全局牵头,通过走私试验帝国军队进军漠北的后勤成本,两年来秘密实验形成的报告显示,后勤补给之艰难,靡费之巨大,绝对是全国上下难以想象的。
按照安全局做的试验,考虑到军队后勤补给的延续性,最可靠的补给不是车辆运输,而是驮运,草原上可没有道路,一场雨雪就可能让补给断绝,而驮运粮草效率最高的就是骆驼而非骡马,骆驼的驮运效率是马骡的三倍以上,在穿越沙漠等恶劣自然区域时,骆驼也比战马更具优势。
虽然帝国尚未有充足的骆驼,但试验仍然是以骆驼这种效率最高的牲口作为参照物,结果就是,一石米从山西大同起运,经归化城穿大漠,抵达漠北的成本是二十四两白银,而从京城出发,过燕北绥靖区,沿着大兴安岭以西至漠的成本是二十两,西路中路尚且如此,东路价格更高,从辽宁起运的粮食向北到齐齐哈尔,过扎兰屯穿越兴安岭到漠北的价格是三十二两,而来自海西、永宁两省粮食主产区的米粮成本就更高了,而这只是小批量的运输,考虑到平定漠北,三路进军需要的十万大军外加更多的后勤人员,大批量的运输成本肯定会翻倍。
李明勋对于报告总结出来的成本是认可的,他记忆里,原本历史时空中,康熙驱逐噶尔丹,收复漠北的几次战役中,运输成本是‘匮二十金而至一石’,而在粮食需求量最巅峰的时候,抵达漠北的米粮一石的价格接近一百两。
而在更后世的左宗棠定西北,平定阿古柏叛乱中,后勤成本之高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仅仅是采买粮食的成本就超过了军费的百分之六十,再加上转运成本的百分之十七,后勤成本是军费的八成,而所消耗的军火费用才不到百分之五,在平定阿古柏的战争中,两个关键的因素在于借得洋款带来的稳定的战争经费(洋款占比不到二成,但是稳定,主要给士兵发饷),第二个有利因素在于,清军可以从俄罗斯商人获得了几千万斤粮食补给。
(历史就是这么搞笑,俄罗斯支持阿古柏分裂中国西北,俄罗斯走私商人又是左宗棠平定西北最重要的粮食补给商。)
也正是因为这些因素,李明勋把粮草补给作为帝国进军漠北最优解决项,而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就是前沿屯垦,河西走廊、河套、云中绥靖区、燕北绥靖区和齐齐哈尔绥靖区是前沿屯垦的主要地点,更是帝国大规模强制移民的主要方向,但是,移民屯垦是一种低效率的手段,往往需要十年以上才能显现出成果,帝国愿意让满清余孽存活十年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李明勋不会把这样一个难题留给自己的后代解决,而帝国也无法接受长时间维持超过百万规模的军队,李明勋一直致力于寻找快速有效解决后勤补给的办法,乌力吉的报告给他新的启发。
技术与人才确实是解决屯垦效率的必备条件,但李明勋更清楚,催化剂还是资本与市场,所以李明勋最终决定把商屯作为前沿屯垦的主要方式!
“郑先生,您请用茶。”
侍从官把沏好的茶放在了郑越臣身边的桌子上,微笑说道,郑越臣连忙起身,躬声道谢,但他却没有一点要喝茶的想法,非但不想喝茶,而且腹腔之中是潮来潮涌,分明是想撒尿,可左顾右盼,这富丽堂皇的宫室之中只有一个挂着笑容的侍从官,再无他人,这里可是皇宫,是天朝陛下的居所,自己若提出小便,可是大不敬,若惹得龙庭震怒,那就是小命不保啊。
郑越臣暗骂自己的夫人,好端端的早上做什么汤品,喝了那么多到这皇宫来,哪里能解决,哪里又敢解决呢?一想到将要面见的那一位是帝国天子,至高无上的存在,半人半神一样的神秘,郑越臣就更紧张了,心中的尿意就更急切了。
“这位大人,可否........。”郑越臣左顾右盼,坐下又站起,双腿夹紧,局促不安,好容易下定了决心,要问东厕何在,却是忽然有人高唱:“陛下驾到!”
“草民拜见......拜见陛下!”郑越臣连忙跪在地上,剧烈的身体变化幅度让他尿意高涨,强行憋住的他身体剧烈颤抖。
“起来吧,何故这般紧张?”李明勋坐定,虚抬右手,随口问道。
“实在是天子威仪,草民惶恐........。”郑越臣更是不敢多说了,起身站一旁。
“坐吧,不用多礼,这些时日在京城过的如何,你在朝鲜的功劳,李德灿都有禀告.......。”李明勋嘉许道。
郑越臣这才坐在椅子上,他是特受李德灿差遣,陪同李柏来京城的,与监视为主的金铽不同,郑越臣的身份更为柔和,毕竟李德灿也不想李柏到了京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帝国给了李柏爵位恩赏,朝鲜归附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地,在这件事上有大功的郑越臣也是受赏,加上本身的能力,朝鲜解除军管,落得一个议员身份是最简单不过了,而郑越臣也在京城上下奔波,一来熟络熟络关系,二来也和京城的勋贵财阀谈一下合作,不曾想今天一早,就被召见进宫来,大是出乎郑越臣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