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儿等一群农垦团的士兵没有想到,他们抵达西疆的生活会如此丰富,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课,学不完的知识,在这群家伙眼里,他们只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戍边丘八,但是在陆军生产军团的长官们眼里,他们是种子是火种,也是希望。
农垦兵不仅需要学习战斗和农业技能,还需要学会如何和异族打交道,天方教徒和黄教教徒是主要的,同样的教徒也要区别对待,因为他们可能是敌人,前来打劫的马贼寇类,或者反抗征服同化的本地土著,但生活中不免接触到与之协同作战的理藩院各扎萨克的藩兵们。
“常大人,您回来了?”驻疆大臣公署内,踏入堂内的乌力吉抬头看到常阿岱,连忙打招呼。
常阿岱笑着说道:“农垦团的事儿要与陆军打交道的,陈平将军担心你经年在各绥靖区,和他们合不来,所以就差我回来看看,平北城那边的事,陈将军担起来了。”
“怎么样,那群罗刹鬼不好对付吧。”乌力吉给常阿岱倒了茶,笑呵呵的问道。
常阿岱叹息一声:“到底经营那片地盘近百年,当地拥趸甚多,确实不好随意敲打,今年开春,曹松将军率精锐顺着额尔齐斯河北上,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且过连续遭遇了俄罗斯人的伏击,好在有沙赫尼在,那家伙对那里也很熟悉,率兵支援,反伏击了对方一手,虽说双方伤亡都过五百,但到底还是把俄罗斯人打疼了。
但是俄罗斯人确实是胆子大,尤其是那个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人,胃口巨大,瓷器、棉布、丝绸和茶叶,就没有他们不敢要的,我直接用这些玩意和他们换前线需要的火药和粮食,你猜怎么着,这群家伙愣是把黑麦和火药桶送到曹将军的大营里,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伙人的能量。”
“您呀,是更小瞧了他们胆量,典型的要钱不要命。”乌力吉笑呵呵的说道。
二人正说着,只见一穿白袍,顶着小帽子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正是里什特,当然现在他算是帝国境内广泛意义上的天方教领袖,唯一被封为和卓的人,而曾经的世俗的领主,如今的宗教领袖,唯一不变的是里什特的谦逊和温和。
“尊敬的和卓,请坐。”常阿岱与乌力吉都站起来相迎。
里什特一挥手,随侍的学生放下木箱子,就离开了,里什特笑着说道:“在外面,我是为皇帝陛下管理天方教徒世道人心的和卓,在这里,在帝国的公署里,我与大家一样,都是皇帝陛下的臣子官员,只不过,我是一位宗教官员。”
常阿岱与乌力吉笑了笑,知道里什特是一位非常博学的宗教学者,但他的博学体现在对各教派教义的了解上,显然,在教徒眼里,这种博学是不虔诚且非常危险的,但却是帝国需要的。
乌力吉连忙亲手奉茶,感谢到:“农垦团的事儿还是多谢和卓相助,若不是您,我们也找不到那么多熟悉费尔干纳的人,常大人或许不知道,大王爷把费尔干纳打成了一片废墟,当地的百姓要么被征服,要么沦为奴隶,人人都说我们是来自东方的恶魔,若非和卓相助,开发费尔干纳的工作可真的不好展开呀。”
常阿岱一听,连忙道谢,而里什特则说:“都是为皇帝陛下效力,为帝国尽忠,就不要多说什么了,常大人我的两个孩子还需要您多多提携。”
按照旧有的和卓理念,和卓就是圣裔,那么里什特的子嗣也应该是和卓,但里什特非常肯定,帝国的统治阶级不喜欢世袭的宗教权力,因此他的孩子在从宗教学堂毕业之后,纷纷经商或者加入军政衙门,其中就有两个在驻疆大臣公署的宗教司工作。
“这您放心,像您的孩子还有您收下那些开明新派的学生,都是帝国急需的人才,本官定然会重用的。”常阿岱满口答应下来。
里什特这些年除了研究经文,一直致力于天方教的宗教改革,并且在关西绥靖区和甘肃境内进行多方试点,其首先就是利用宗教学校统一年轻一代宗教学者、官员的思想,把封闭激进的天方教变的开放、和平和温顺。
而其一手经办的宗教改革得到了帝国的全力支持,尤其是三年时间在甘肃、陕北等地的改革,在其一手主导下,关内那些受到阿拉伯地区宗教思想影响下,初步形成的门宦制度的残留直接被横扫,所有的宗教门派也被统一,这意味着,这两地不会再存在世袭的宗教家族,各派之间也不会为了印证自己正统、传统而更极端封闭。
虽然这个过程存在了一些腥风血雨,但一切都是值当的,而里什特因为这次改革而大放异彩,他的两个孩子都获得封爵,在关西、甘肃等地得到了诸多赏赐。在改革中,团结而开明的宗教学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是他们控制了舆论,传播了符合帝国统治利益的宗教思想,而这些显然正是驻疆大臣辖区所需要的,常阿岱自然会重用他们的。
乌力吉则是笑着问:“和卓,您亲自前来,可是有要事?”
里什特看了一眼两边侍奉的人,乌力吉笑了笑,让无关人等下去,里什特才从桌上的箱子里取出一份标注着绝密字样的文件袋交给了二人,提醒道:“里面是天子亲笔御批的公函,在这西疆,唯有两位与我、陈平将军四个可拆阅,但实施起来,必须要定边将军或驻疆大臣手批才可以,原本是由我和陈平将军经手的,但将军现在在平北城,忙于战事,抽身不开,幸好常大人在,我也就只能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