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简直是疯了!你是何等身份,岂能以身犯险?长安城一如龙潭虎穴,即便徐乐那等手段都不足以自保,你又如何去得?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满腔雄心壮志岂不全都成了泡影?还有我妹妹,她又该怎么办?”
军帐内,长孙无忌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起,对李世民不住埋怨。
李渊军帐内李世民一口应下潜入长安里应外合之事,又以三天为限。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攻破长安,便由得李渊退兵,所有责任自己承担。回到自军之后却对徐乐只字不提,反倒是找来长孙无忌说明真相,让他秘密选拔精兵为自己所用。
长孙无忌与李世民既为郎舅之亲,自然事事为李世民着想。听到妹夫居然要亲自入城夺门,登时变了脸色。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调极为严厉,态度空前强硬:“二郎与乐郎君交好并无错处,乱世中以力为尊,似乐郎君这等盖世虎臣,谁不想要延揽?别人不说,便是大郎那边,也曾几次派人邀乐郎君赴宴,都被他一口回绝。你结交他不管花费多少财帛,某都赞成得很。可是绝不能为了结交他,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说到底,武人一如刀剑,不管如何锋利,都该为我所用,而不是让人为刀剑所驾驭。你结交徐乐,就是要他为你征战沙场夺取天下。换句话说,这等搏命之事,便是他应尽之责。若是连拼命都要你来代劳,还要他作甚?越是凶险,越该派他前往,而不是让你亲自去冒险。”
李世民摇头道:“辅机所言确是为我着想,只是你把我和乐郎君的交情想差了。我结交徐乐乃是因为志趣相投,并非因其爪牙可用。我也不瞒你,我与他一见如故情同手足,再加上徐家祖上为李家立下的功劳,于我而言,已经将其看作手足。我是诚心与他交好,并非以结交为名要他为我卖命!”
长孙无忌一愣,在他看来李世民结交军将,无非是爱惜这些人的勇力罢了。再说世家子都亲近李建成,李世民不结交军汉又能去结交谁?可是那些军将说到底也不过是棋子,李世民与他们的交情与战国时姬光之于专诸,太子丹之于荆轲没什么差别。恩义相结生死相托,千好万好都是笼络他们卖命的手段。不管嘴上说得千好万好,为了家族大业随时可以把他们牺牲掉。
毕竟人以类聚,只有世家子才能成为世家子的朋友,二郎真正的知己理应是自己这样的世家中人,怎么会是军汉?
徐乐虽然与李家有几代交情,可充其量也就是个家将罢了。黑甲徐敢也没资格和李家人平起平坐,又戴罪脱逃归隐山林,这等人家的子弟靠着一身本领可为上将,却有什么资格做二郎的朋友?
可是看李世民说得情真意切,从眼神判断就知不是作伪,这二郎到底发得什么癫?居然要和个武夫为友?不过此时顾不上纠结这些,长孙无忌只好继续说道:“就算你所言不差,也不能为了朋友把性命搭上。大不了不让徐乐去冒险夺城,但你绝不能去!”
“我不去又有谁去?”李世民双拳紧握怒目圆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火气不让自己发作起来:“大郎以言语相迫,分明是想要我在大人面前出丑。倘若我不敢接这道令,大人以及姐丈乃至裴寂、温大雅等人,都会认定我是无能之辈,今后谁还会看得起我?这道令我不能让乐郎君接,自己却非接不可。再说我所说并非虚言恫吓,倘若三天内攻不下长安,李家灭顶之灾就在眼前。左右都是一死,早死几日晚死几日又有什么分别?”
看李世民的神态,长孙无忌心知只怕二郎犯了脾气,自己怎么也劝不住他。只好问道:“既然如此,何不让乐郎君随你同行?有他护驾,岂不是更有把握?”
“夺门之事九死一生,倘若我请乐郎君出战,难免让人疑心我交友不诚。乐郎君投奔晋阳,乃是为自家袍泽求一条活路,并非求死。让他带着部下冒这种风险,未免不义。再说这乃是我李家生死存亡之战,理应由李家子弟搏命厮杀,岂能让外人卖命?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大郎延揽乐郎君不成,便想要借刀杀人。我偏不让他如愿!我走这一遭,也好让四海豪杰看看,谁才是他们值得托付性命之人!”
长孙无忌虽然不满李世民冒险搏命之举,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份英雄气概令人折服。纵然是日后李建成登基,自己也绝不会后悔把妹妹嫁给李世民。这等人物绝不该死在长安,自己的妹妹更不能守寡!
思忖片刻,长孙无忌心中已有打算,朝李世民道:“事关重大不可大意,夺门开城之事非胆略武艺过人的虎贲之士不可为。这等兵将不易选拔,你得给我些时间。”
“辅机,军情紧急不容耽搁。”
“我明白,但是你总归得给我一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