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
陆东深始终不语,也没阖眼,就目视着挡风玻璃之外的世界,纵使长街霓虹也没能映亮他的双眼。
蒋璃也没说话,专注地开车,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而觉得安静更好。
人生悲痛莫过于至亲之人离世,当年她养父母撒手人寰时她一度陷入疯狂和绝望,那是一种将她完全撕碎了的疼,甚至那一刻她都恨不得离世的人是她。
所有安慰之言在巨大的悲痛前都是苍白无力的,蒋璃很清楚这一点。
就这样回到了酒店。
蒋璃想着陆东深一直在处理秦苏的后事没吃饭,便在酒店餐厅点了些吃食,清淡的,菜量少而精。
陆东深刚开始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蒋璃便跟他说,不管怎样身体都是最重要的,我想秦阿姨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秦苏的骨灰是被带回酒店的,搁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他们所在的是间总统套,书房临着衣帽间,中间隔着小型会客厅,然后才是偌大的客厅。
换成一般的姑娘会对跟骨灰同处一屋心生不自在,但蒋璃不忌讳这件事,别说骨灰了,当年她抱着养父母的尸体在停尸房里待了将近两天,最后是被人生拉硬拽才火化了她的养父母。
陆东深闻言后,目光跃过客厅瞅向更远的方向,蒋璃看得清楚,他看的是书房的位置,稍许后他起了身进了餐厅。
吃得不是很多,只喝了几口汤,整个过程中他沉默、思量,但会想着替她夹菜,叮嘱她多吃一些。
蒋璃心疼他,但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才能纾缓他的情绪,末了,放下筷子轻轻握住他的手,说,“东深,你还有我。”
陆东深反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很紧。
夜半的时候,蒋璃被一声响雷给震醒了,身边空空如也。
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入睡前陆东深是跟她一同躺下的,还将她圈在怀里轻拍着她说,睡吧。
蒋璃一直处于严重的缺眠状态,所以他说完那句话后她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窗外又下了雨,竟比在殡仪馆时下的还要大,房间里的钢化玻璃都被砸得生响,令蒋璃一度以为是下了冰雹。
她下了床,出了卧室。
陆东深果然待在客厅,许是一直没睡着。
他陷在沙发里,原本挺拔高大的身影在电闪雷鸣的晃动下看上去有些蜷缩。
有烟味,充塞在中央空调涔凉的空气里。
蒋璃暗觉他有些不对劲,快步上前,等临近沙发时她放缓了脚步。
沙发扶手上有烟灰缸,里头不少烟头。
他坐在那,低垂着头,身体前倾,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一手按着胸口,整个人都压抑得很。
闪电划破云层时,借着光亮,蒋璃看见他的肩膀在微颤,压着胸口的手也在颤,呼吸深又急促。
她绕到他面前,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依旧低垂着脸。
蒋璃哪会不清楚他心里有多难受,便直接跪在地毯上,如此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脸。
他眼里有悲伤有沉痛,却还在强忍着。
她拉过他的手,道,“如果哪不舒服你要跟我说,东深,你这样什么都不说会让我很担心。”
陆东深凝着她,松了按胸口的手,抚了抚她的脸,开口,嗓音沙哑,“没事,就是觉得闷得很,压得很。”
“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