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杨振来说,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到死都不可能投降的,所以祖泽润也好,沈永忠也好,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对杨振不起作用。
但是祖泽润和沈永忠替黄台吉前来劝降,却给了杨振一个机会,叫他可以借机检验一下松山城内几个主要将领的立场态度。
比如说夏成德和吕品奇,如果他们能够经受住了这一次的考验,那么从今往后,他们就算是真的自己人了。
一旦他们经受不住这次考验,这一回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们两个一人守西门,一人守南门,都是松山城的命门所在,他们要是动摇了,生出了投降之心,那就绝对不能留下。
杨振现在手下已经不缺人马,除掉一个两个怀有二心的部将,他一点也不心疼了。
当下,他问完了话,即似笑非笑地看着被他叫道总兵府参与此事的人物,等着他们的表态与回答。
在座诸人之中,最担心杨振动摇的,乃是方光琛,所以他一听杨振问话,便要站出来讲话。
但是他刚要站起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坐在身边的张臣拽了一下。
原本打算站起来讲话的他,心有所悟,轻咳了一声,顺势改变了动作,没有站起来,只是侧了侧身,伸手从旁边的小几上取了一盏茶,揭开盖子,吹了吹浮在水上的茶叶,然后小口喝着品着。
“满鞑子劝降使者入城,消息一旦传开,则我军心必然动乱。都督不如痛下决心,将其二人明正典刑,枭首示众,以示守城到底之决心。”
杨振发问以后,张臣不说话,原本要说话的方光琛被张臣暗地里拉了拉袖子,也改变了主意。
到最后,杨振的目光不住地从夏成德的身上,转移到吕品奇的身上,再从吕品奇的身上转移到夏成德的身上,那样子,分明就是想听听他们两个的发言。
可是,夏成德就是满脸忧思,咬着牙不说话,弄到最后,吕品奇实在扛不住这个压力,便站了起来,当先发言。
而且他一张嘴,就是要将祖泽润、沈永忠枭首示众,置于死地。
“都督不必担心祖大帅怪罪咱们,说到底,他也实在怪不着咱们。按祖大帅自己当年的说法,这个祖泽润早就是一个死人了。我们若以有人假冒祖泽润入城劝降为名杀之,祖大帅该当感谢我们才是。”
吕品奇的这个说法一出来,倒叫杨振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这个吕品奇居然还有这样的头脑,当下赞道:
“实不相瞒,我正进退两难,咱们松山城何去何从,且先不说,只这个祖泽润,却可以照此办理。如此一来,也免得祖大帅牵扯其中。”
“使不得!”
杨振话音刚落,就见夏成德腾地站了起来,满脸焦虑地说道:“都督,使不得,这个祖泽润万万杀不得!”
杨振见夏成德站了出来,当下也不再坚持己见,而是端起了茶碗,喝了口茶水,然后看着他问道:
“哦,为何杀不得?”
夏成德见问,不虑其他,径直说道:“这个祖泽润是真是假,都督清楚,满鞑子伪帝清楚,祖大帅同样清楚。而且满鞑子伪帝和祖大帅必然也知道咱们清楚。
“杀了这个祖泽润不要紧,如今他就在总兵府地牢之中,杀他易如反掌。可是杀了他,就等于是断了咱们唯一的援军,同时也断了咱们的——退路啊。”
“呵呵,退路?夏副将,你想要什么退路?”
杨振听到夏成德话里提到退路两个字,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一双眼盯着夏成德,就等他说出劝降的话来。
此时除了杨振,在场的方光琛、张臣、吕品奇,也都意识到了气氛的变化,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成德。
这个时候,就见夏成德突然离了座椅,来到杨振面前几步处,撩袍跪地,沉声说道:“都督,松山阖城军民之前途命数,如今皆系于都督之一身,都督所思所为,岂能不慎之又慎?”
杨振见夏成德顾左右而言他,当下便把话说得更加直白,直接对他说道:“满鞑子大军围城之际遣人劝降,该战该降,本都督拿捏不好,举棋不定,你是松山副将之首,我只问你,你是什么意见?”
“卑职唯都督马首是瞻,都督要战,卑职即战到一兵一卒,也决不言降。”
“那,本都督若要降呢?”
“卑职惟都督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