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轻轻一笑道:“只是隐约猜到一些而已。他的才能倒是不容置疑,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叛军的情况,以为只是一群有野心的乱臣贼子,这样冒然出战,若想得胜,绝非易事。当然,其中的原因到底为何我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一败倒也合情合理。”
龙天行突然站了起来,忠诚于天龙朝的他,对于叶歆的这番话感到极为震惊,不禁问道:“难道公子知道叛军真相?”
“不错。”叶歆含笑著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续道:“虽说是裘作人叛乱谋反,其实背后是一个名为仙主堂的邪教。堂主名为赵玄华,为人jiān险狡诈,他的本事倒是稀松平常,但是运气不错,有不少能人相助。而裘作人也只不过是仙主堂的一个亲信而已,他们早有预谋,势力也迅速在银州东部扩张,很多士兵和官员都是仙主堂的成员。”
“仙主堂?”龙天行惊讶地看著叶歆,脑子里猛的想起军中的传闻,沉声道:“难怪军报说叛军士兵的左臂都绑著一条黄带,原来是代表邪教。”
“不错,系黄带者皆是仙主堂信徒。”叶歆想起仙主堂也怒火满腹,从妻子被困,到龙溪城逼走,再到凉城事件,就像是缠在命运线上的毒蛇,无时无刻不想彻底铲除他。
龙天行见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非凡,不禁大为诧异,呆呆地看著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主公。
“天行,知道确实的战况吗?”叶歆收回心神,脸sè也恢复平静,现在的他几乎可以完全控制心神的波动。
龙天行思考了一阵,才缓缓说道:“听说苏剑豪率兵攻到天目城以南三十里外的时候,遇上一群逃难百姓,他见百姓流离失所,想也没想就收留了。没想到,半夜百姓哗变,向大军发动兵变,而裘作人的军队也顺势杀到。内外受敌之下,苏剑豪大败,其后百姓掘开临清河的河堤,以至于大水淹了兵营,又导致临清河大败。”
叶歆点头道:“与我的猜想差不多。我们的士兵分不清谁是叛军,谁是百姓,自然无法取胜,再加上苏剑豪高傲的xìng格,如何也不会对百姓动手,大败是意料之中的事。”
龙天行说道:“叛军这招果然yīn毒,令人防不胜防。公子,您为何不早告知皇上?”
“苏家妄图让苏剑龙调任银州,夺我地盘,还派人挑拨煽动我们的人,他们不仁,我又何需客气?况且这事我已写在奏章之中,也许是皇上没告诉他,也许是他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
“原来皇上也知道,恐怕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未曾提及。”龙天行说道。
叶歆沉吟道:“赵玄华得胜之后,军心大振,在银州东部的地盘就更稳了。不过这还算好,若是让邪教渗透入京,恐怕连士兵都会哗变。要是再有几个宫中卫士入了仙主堂,连皇上也睡不安稳了。”
龙天行吓了一大跳,惊道:“公子为何不上奏章禀明?”
“上奏章?”叶歆轻轻一笑道:“我现在只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连单独上奏折的权力都没有。况且我现在是半隐世的状态,如此可免朝中敌系找我麻烦。我若是上奏,一则未必有效,二则会引起其他人怀疑,我又何必自找没趣?还是做好我的知县吧!”
龙天行这才意识到他的官位,尴尬地笑了笑。
叶歆沉吟道:“不过,赵玄华能够连胜两仗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以苏剑豪的才能来看,败了一仗就应该能调整过来,竟然还会败第二次?这个赵玄华还真不能小看他。”
龙天行缓道:“听说叛军中有不少良将,其中以龙溪提督孙文昭最有名气,另外还有余熊光、孟海槊、张扬和武壁疆四员猛将,是叛军四大王将,个个凶猛无比。第二次临清河之战时,便是这四人合力围堵苏剑豪,以至于大军溃败。”
叶歆暗暗寻思道:“真是想不懂,像赵玄华这种货sè,为何能凝聚这么多人才,难道他隐藏了实力不成?还是背后另有势力支持?”
龙天行叹道:“想不到像苏尚书这样的帅才都连败两仗,如今叛军士气大盛,朝野人心惶惶,民心也浮动了,若不能及时取得一场胜利,只怕后果堪忧。”
叶歆知道关键所在便是银州中部偏西的地区和天马草原,从那里通向龙溪城并无太大的阻碍,若有一支大军从西面向东插入,即使不能一举攻下龙溪城,也能迫使赵玄华收兵固守,不再南侵;然而此时天马草原正受到西面的铁凉的攻击,内部也有部族的矛盾,黄延功等不会轻举妄动。
龙天行看他沉思,不由地感慨道:“若是公子在朝,也许不会输的这么惨。”
叶歆含笑道:“此事后悔无益,走了一步就要走下去。天行,你现在不必担心叛军之事,只要做好分内事就可以了。”
龙天行说道:“公子,朝中颁下诏书,命东平州、海州、宁州的提督和兵马司召募新兵,我出来巡视也就是为了此事。”
“召募新兵?”叶歆摇头叹道:“引虎驱狼,恐怕只会引火烧身。”
龙天行疑道:“公子这话何意?”
“朝中那群势力现在所缺的就是军权,所以气氛虽然紧张,但还局限于暗斗,若是让他们公然召兵,恐怕只会助长了他们的势力,这么下去,争斗就会摆上台面。”说著叶歆轻轻一笑道:“其实这是迟早的事,也担心不了这么多。我的话你听过就算了,别记在心里,虽然这是他们的机会,但也是你的机会,这一带向来太平,人口密集,若是召兵应该收获不少,且若手上有一二万士兵,就大有可为了。”
龙天行惊问道:“公子,你要我召私兵?”
叶歆解释道:“非也,现在兵已经没有公私之分了,是公是私,完全在于军心的向背。你若能让士兵信服于你,无论为公为私,都有好处;反之,即使有兵在手,也等于没有。”
龙天行若有所悟,点头道:“公子说的对,只要我一心为朝廷,就算多召士兵,也只会于国有利。”
叶歆说道:“正是如此,你回去后立即著手召兵,然后勤加训练,若是北面的战况依然陷于不利,你就有机会领兵北上了。至于军饷方面,则不必担心,一万人一年的军饷,大约是二三十万白银,朝廷大概会拨下军饷,我再让宋钱调拨五十万白银给你调度。当然这些钱尽量用在适当之处,天下大乱之后,他的生意也不好做,还是省点用吧!”
龙天行站起来躬身道:“谢公子。”
叶歆拉著他的手笑道:“今夜我设酒为你接风,你明rì就回去吧!一切以正事为重。”
龙天行点头道:“我正有此意,明rì会起程前往松阳县。”
这一夜,两人秉烛夜谈,尽说天下大事。次rì午时,龙天行便告辞离去了。
北部的战事正如龙天行所言,叛军经过了两场大胜,士气极盛,但他们并没有围攻恭城,而是分头出击。原龙溪提督孙文昭陈兵三万在临清河北岸的三羊渡,其他部队分为两支,一支由赵玄华自己带领向东进攻,一举拿下了三府十一县,并继续向海边扩展;另一支则是由裘作人带领,向临清河上游进逼,轻易的将二府九县纳入版图。同时,叛军所到之处,皆不断地吸纳士兵,使叛军的数目骤增至十六万,比苏剑豪的七万人要多出一倍有余。
苏剑豪在恭城内坐立不安,坏消息像雪片般飞来,他不是不想出兵,只是两番战败之后,士气不振,还有不少伤兵,因而想等援兵到来再大举进攻。
见他脸有忧sè,他的心腹大将徐任侠提醒道:“大人,不能坐视叛军四处攻城掠地而不管。据报,叛军的人已增至十六万余,一旦他们在东西两侧站稳了脚,便会三面夹攻恭城,甚至可以不理恭城,直逼眠月河口。”
苏剑豪摇头道:“我知道其中利弊,但此刻军心不振,出兵未必有效,而且我打算等援军一到便大举渡河,直插中腹。若是占了天目城,东西两侧的敌军便无退路,到时再来个瓮中捉鳖。若是分兵出击,一则兵力不足,二则叛军已占先机,以逸待劳,我军必然处于被动。若我军固守此地,既可养jīng蓄锐、提升士气,又可等待援军,还可以压制敌军中路的活动。”
“大人所言甚是,但总不能看著敌人任意活动吧?这对大人和苏家的声望会有很大的影响。”徐任侠拍著胸脯,豪气冲天地道:“请大人拨给卑职一万人,卑职去守武化城,绝不让叛军有机会从东线南下,也可作为大人的侧应。”
苏剑豪也在担心,自己丢了五府二十余县会引来群臣的置疑,沉吟了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我给你一万士兵,你领军先去,若援军到,我再命人前去助你。”
徐任侠大喜,躬身道:“卑职定不负大人重托。”
苏剑豪仰天叹道:“希望援军早点到来,我好腾出手来反攻,不然苏家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他本以为这是扩大势力的好机会,没想到弄巧反拙,反让苏家威名受损,而且若战事拖的越久,对苏家的影响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