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姑妈一直在笑看着胡铁花笑甜甜的笑笑声如银铃。
她笑得又好看、又好听。
花姑妈的笑一直是很有名的非常有名虽然不能倾国倾城可是要把满满一屋子人都笑得七倒八歪却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一屋子里除了她之外只有一个人。
墙上助破洞她已经用一块木板堵住隔壁房里的黑竹竿已经晕迷睡着桌上还有酒有菜胡铁花已经被她笑得七荤八素连坐都坐不住了。
可是他也不能躺下去。
如果他不幸躺下去问题更严重所以他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你为什么要叫黑竹竿他们去刺杀史天王?”胡铁花故意一本正经的问:“是谁叫你做这件事的?你为什么做?”
“因为我不想让入把鲜花去插在狗屎上。”
“难道你也不赞成这门婚事?”
胡铁花显得有点吃惊了:“请我护送玉剑公主的那位花总管明明告诉我他是你的二哥他请我来接新娘子你为什么耍叫人去杀新朗倌?”
“因为新郎倌如果突然死了这门亲事也就吹了那才真是天下太平皆大欢喜。”
胡铁花皱起了眉又问花姑妈“你二哥是玉剑山庄的总管你呢?你是不是杜先生门下的人?”
“也可以算是也可以不是。”
“你究竟是谁的人?”
“这句话你不该问的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人。”花姑妈甜酣的笑着说“我是你的人我一直都是你的人。”
胡铁花简直快要喊救命了。
他知道楚留香一定在附近他刚才亲眼看见的他希望楚留香能够忽然良心现大慈悲到这里来跟他们一起坐坐一起喝两杯那就真是救了他的一条小命。因为他也知道这位要命的花姑妈喝了几杯酒之后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我的妈呀!”胡铁花终于叫了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你的妈。”花姑妈吃吃的笑:“你是不是我的乖宝宝?”“他不是。”
楚留香总算还有点天良总算来救他了。
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虽然不像楚留香可是楚留香的声音本来就随时会变的就好像妓女改变她对漂客的脸色那么容易。
这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当然也不像楚留香。
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紧身衣苍白英俊的脸上带着种又轻佻又傲慢的表情就好像把自己当作了天下第一个美男子就好像天下的女人都要爬着来求他让她们洗脚一样。
这么样一个人手里却托着一个特大号的樟木箱子看样子份量还很不轻。
胡铁花在心里叹息。
他实在想不通楚留香这一次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这种讨人厌的样子。
花姑妈也在叹息:“该来的时候你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你反而来了。”她摇头苦笑“你这一辈子难道就不能为别人做一次好事?”
“我现在就是在做好事。”这个人笑道:“我相信这里一定有人会感激我的。”
胡铁花直着眼睛瞪着他忽然跳了起来:“不对这个人不是楚留香绝不是。”
“谁说他是楚留香?他本来就不是。”花姑妈说:“如果他是楚留香我就要杨贵纪了。”
“他是谁?”
“我姓薛。”薛穿心说“阁下虽然不认得我我却早已久仰胡大侠的大名了。”
“你认得我?”
“胡大侠光明磊落豪气如云江湖中谁不知道?”
薛穿心又露出了他的微笑“胡大侠的酒量之好也是天下闻名的所以我才特地赶来陪胡大侠喝两杯。”
胡铁花忽然觉得这个人并没有刚才看起来那么讨人厌了甚至已经有一点点可爱的样子。
“你找人喝酒的时候总是带着这么样一口大箱子?”
胡铁花还是忍不住问“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是吃的还是喝的?”
“如果一定要吃加点酱油作料炖一炖勉强也可以吃得下去。”
“能不能用来下酒?好不好吃?”
“那就要看情形了。”薛穿心说“看你是不是喜欢吃人。”
胡铁花吓了一跳“箱子里装着是一个人?”他问薛穿心“是死人还是活人?”
“暂时还没有完全死可是也不能算是活的。”薛穿心说“最多也只不过算半死不活而已。”
“你为什么要把他装在箱子里?”
“因为我找不到别的东西能把这么大一个人装下去。”
胡铁花又在摸鼻子了摸了半天鼻子忽然歪着头笑了起来:“我知道这里的厨房里有口特大号的锅子我们就把这个人拿去炖来下酒好不好?”
薛穿心也笑了笑得比胡铁花更邪气:“如果你知道箱子里这个人是谁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胡铁花当然不是真的想吃人。
他唯一能够吃得下去的一种人就是那种用麦芽糖捏出来的小糖人。
他只不过时常喜欢开开别人的玩笑而已尤其是在那个人说出了一句很绝的话之后他一定也要想出一句很绝的话来对抵一下否则他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可是现在这个人说的这句话里竟仿佛别有含意胡铁花如果不问清楚也是一样睡不着的。
“箱子里这个人是谁?难道是个我认得的人?”
“你们不但认得而且很熟。”薛穿心说“不但很熟而且是好朋友。”
他说得好像真有其事胡铁花更不能不问了“我的朋友不少你说的是谁?”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当然是楚留香。”
“那么我说的这个人就是楚留香。”
胡铁花怔住“你是不是说箱子里装的这个人就是楚留香?是不是楚留香已经被你装在这口箱子里了?”
薛穿心叹了口气“我本来想杀了他的又觉得有点不忍要是放了他又觉得有点不甘心所以只有把他装在箱子里带回去如果有人想用他来下酒也没有关系无论是清炖还是红烧我都赞成。”
胡铁花瞪着他用一双比牛铃还大的眼睛瞪着他忽然大笑:“有趣有趣你这个人真***有趣极了。”
他大笑道:“我实在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人吹牛的本事比我还大。”
薛穿心也笑了:“吹牛能吹得让人相信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可惜你这次的牛皮吹得实在太大了一点。”胡铁花说“楚留香会被你装在一口箱子里?哈哈这种事有谁会相信?”
薛穿心又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种事绝对没有人会相信。”
胡铁花忽然板起了脸:“可是你既然知道楚留香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能这样子开他的玩笑?”他沉着脸说:“你在我面前开这种玩笑实在一点都不好玩。”
“你说得对。”薛穿心承认了“我这种玩笑的确不好玩。”
“你们两个人都不好玩。”花姑妈也板起了脸“如果你们还不赶快陪我喝酒我就把你们两个全都用扫把赶走。”
被人用扫把赶走也是很不好玩的所以大家开始喝酒。
只可惜酒已不多夜却已深。
花姑妈摇摇坛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们每人最多只能再喝三杯了。”她叹着气道:“喝完了这三杯我们就各奔前程找地方睡觉去吧难得清醒一天也很不错的。”
“错了错了简直大错特错。”胡铁花拍着桌子“喝到这种时候就不喝了那简直比杀头还要命。”
“我也知道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可是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得到酒?”
“当然有地方。”
“还有什么地方?谁能找得到?”
“我。”
遇到这一类的事胡铁花一向是当仁不让的。
事实也如此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坛酒了能找到这坛酒的人一定就是他。
花姑妈又吃吃的笑了:“要是你真的能找到酒回来我就承认你是天下最孝顺的乖儿子。”
乖儿子不能做酒却是一定要喝的。
所以胡铁花走了走得比后面有人拿着一把刀要砍他的时候还快。
他的人影消失在黑暗中时花姑妈脸上的笑容也已消失瞪着薛穿心问:“这口箱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薛穿心根本不理她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这句话反而问了她一个现在根本不应该再问的问题:“你说我刚才开的那个玩笑好不好玩?”
“不好玩”。
“我也觉得不好玩胡铁花也跟我们一样。”薛穿心说“可是还有一个人一定比我们觉得更不好玩。”
“这个人是谁?”
“楚留香。”薛穿心说:“觉得这个玩笑最不好玩的一个人就是楚留香”
“为什么?”
“因为箱子里的人就是他。”
花姑妈看着薛穿心就好像这个人忽然长出了十八个脑袋三十六只角一样。
“你真的把楚留香装在这口箱子了?”
“大概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薛穿心说:“而且他好像还跟焦林有点关系。”
花姑妈的脸色立刻变了压低声音问:“这件事他究竟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敢冒险。”薛穿心说:“我不能让这件事毁在他手里。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把他带回去关起来等到这件事过去之后再说。”
“你能把他关多久?你能保证让他不会逃出去?”花姑妈说:“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地方他都能出得去只要他还活着谁有把握能关得住他?”
“你的意思呢?”
“要关住他只有一个法子。”花姑妈说“只有死人是永远逃不走的。”
“你要我杀了他?”
“一不做二不休你反正已经这么样做了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些?”
薛穿心看着叹息摇头苦笑说:“天下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说得可真是一点也不错。只可惜我做不到。”
花姑妈冷笑“你做不到难道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我这个人又阴险又奸诈面且心狠手辣反脸无情。”薛穿心傲然说:“可是这种事我还做不出。”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会落在我手里的?”薛穿心说:“他是为了要救我才中了我的计如果他要杀我我恐怕早就死在他手里了他既然没有杀我我怎么能杀他?我薛穿心虽然阴险毒辣也不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花姑妈叹了口气:“好我承认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是条男子汉幸好我不是。”花姑妈说“你做不出这种事我做得出。”
“我保证你也做不出。”薛穿心冷冷地说“因为我绝不会让你做的。”
“如果我一定要做你能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薛穿心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能对你怎么样?”
他微笑着道:“我最多也只不过能砍断你一双手而已。只要你去碰一碰那口箱子我会把你这双又白又嫩的小手轻轻的砍下来装在一个很漂亮的匣里带回去做纪念。”
花姑妈的脸色已经白瞪着他看了半天居然又甜甜的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去动这口箱子的楚留香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被你装进一口箱里?”她吃吃的笑道“箱子里的人也许只不过是个被你骗得晕了头的小姑娘而已。”
薛穿心忽然一拍巴掌“这下子你才说对了箱子里也许根本就没有人也许只不过是一堆破砖头而已连一文都不值。”他笑得也像是条狐狸“可是箱子里也说不定真的有个楚留香。”
他盯着花姑妈笑眼里闪着光;“你想不想知道箱子里究竟是什么?”
“想。”
“那么你就不妨出个价钱把这口箱子买下来。”薛穿心说:“那时不管你要把这口箱子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了。”
花姑妈也在盯着他盯着他那如狡狐般的笑眼:“你要我出多少?”
“十万两。”薛穿心说“我知道你身上现在最少也有十万两。”
花姑妈吓了一跳“十万两你叫我花十万两买一口箱子?”
“可是箱子里如果真的有个楚留香十万两并不算贵。”
“如果箱子里只不过是堆破砖头呢?”花姑妈说:“你叫我怎么回去对杜先生交账?”
薛穿心笑得更愉快:“那是你家的事了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花姑妈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也学他一拍巴攀道:“好我买了我就出十万两。”
可是这笔交易还没有谈成因为薛穿心还没有收下她那张银票时院子里忽然有个人大声说“我出十一万两。”
樱子姑娘居然没有死居然又出现了穿着一身像开着樱花的衣裳出现了看来居然比没有穿衣裳的时候更美。
花姑妈对女人一向是没有对男人那么客气的尤其是对比她年轻、比她好看的女人。
所以她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只问薛穿心:“这个东洋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东洋女人当然是从东洋来的。”
“她算什么东西?”
“她不能算什么东西她只能算是个女人跟你一样的女人。”薛穿心在笑:“而且好像还比你大方一点。”“她只比我多出一万两你就把箱子交给她?”
“一万两银子也是银子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的。有时候甚至可以买好多个女人。”薛穿心说“有时候甚至还可以买好多个男人。”
樱子银铃般笑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从薛穿心手里逃走的可见一个练过十七年忍术的美丽女人不管要从什么样的男人手里逃走都不是件困难的事。
何况薛穿心的目标并不是她。
花姑妈终于转过脸瞪着她“你为什么要花十一万两银子买一口箱子?”
樱子也不理她只问薛穿心:“薛公子我可不可以说老实话这位老太太听了会不会生气?”
“她不会生气。”薛穿心忍住笑:“老太太怎么会生小孩子的气。”
“那么就请薛公子告诉她我肯出十一万两银子有三点原因。”
“哪三点?”
“第一因为我有;第二因为我高兴;第三因为她管不着。”
薛穿心大笑。
外面也有个人在大笑笑的声音比他还大。胡铁花已经提着两坛酒回来了而且还好像已经在外面偷听了很久。
他是个酒鬼却不是那种除了喝酒之外什么事都不管的酒鬼。
如果他是那种酒鬼现在他早已变成了鬼。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这口箱子里很可能真的有个楚留香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所以要买这口箱子的人就得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了。”胡铁花笑道:“谁的赌注大谁出的价最高这口箱子就是谁的只不过花了十多万两银子后买回来的如果是口空箱子那就冤死了。”
“你呢?”薛穿心问他:“你是不是想赌一赌?”
“我碰巧不但是个酒鬼也是个赌鬼。”
“现在已经有人出十一万了你出多少?”
“我当然要多出一点。”胡铁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我出二十万。”
“二十万?”薛穿心打量着他;“你身上有二十万两银子?”
“我没有我连一两银子都没有我只有这两坛酒。”胡铁花居然面不改色“可是在这种时候一坛酒价值十万两已经算便宜的了如果到了那个鸡不飞狗不跳连兔子都不撤尿的大沙漠里你就算花一万万两也休想头到这样一坛酒。”
“有理。”
花姑妈居然还没有被气死反面笑得更甜:“如果有人不答应我就替你出这二十万两。”
樱子眼珠转了转居然也同意:“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一坛酒估价十万两也是应该的。”她很温柔地说:“薛公子我们就把它算做二十万好不好?”
“好。”薛穿心微笑:“你说好就好。”
“还能不能再多算一点?”
“大概不能了。”
樱子的声音更温柔“如果我马上就可以拿出银子来是不是还可以再多一点呢?”
“当然可以。”薛穿心笑得实在愉快极了“不管你出多少我都绝不会反对的。”
“我出三十万两好不好?”
“好好极了”薛穿心大笑“简直好得不得了。”
银子是要立刻拿出来的没有银子银票也可以当然要十足兑现到处都有信用的银票。”
花姑妈看看胡铁花胡铁花看看花姑妈两个人都拿不出来。
就算他们心里已经另有打算也只有看着薛穿心把这口箱子卖给别人。
可是这笔交易还没有谈成因为樱子还不是出价最高的人还有人出的价钱比她更高高得多。
“不行;三十万两还不行……
他们忽然听见有个人说“要买楚留香二十万两怎么够?就算三百万也不够的。”
大家还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他们要买的这口箱子却忽然被打开来了。
被箱子里面的人打开的。
一个人慢慢吞吞的从箱子里站了起来用他自己的一根手指头摸着他自己的鼻子慢慢吞吞的说:“我出三千万两。”
薛穿心绝不是那种时常会将喜怒之色表现在脸上的人甚至有人说他就算眼看着他的老婆掉进河里去脸上也不会有一点表情。
可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有人用一把刀将他的耳朵割了下来而且还要他自己吃下去。
楚留香明明已经中了从他嘴里含着的一根吹管中喷出来的迷香而且还被他亲手点住了三处穴道在三天之内应该是动也动不了的。
他对他用的那种独门迷香和他的点穴手法一向都很有信心。
可是现在楚留香居然从箱子里站起来了就好像一个人刚洗过澡从浴池里站起来显得又乾净又精神又愉快而且清醒无比。
那种要花三百多两银子才能配成半钱的迷药和他苦练了十七、八年的点穴手法用在楚留香身上居然连一点用都没有。
楚留香刚从箱子里站起来已经有一个酒坛子飞过去。
他拍开了坛口的泥封用两只手捧着酒坛仰起了脖子就往嘴里倒一下子就倒下去了两三斤。
胡铁花大笑:“我还以为这小子真的已经变得半死不活了想不到他喝起酒来还是像饿狗吃屎一样一下子就喝掉我好几万两也不怕我看着心疼。”
楚留香也大笑:“不喝白不喝十万两银子坛的酒毕竟不是常常都喝得到的。”
“那么你就喝吧我就让你喝死算了。”
他们笑得越开心别人越笑不出非但笑不出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胡铁花问楚留香“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让人把你装进箱子里去?”
“因为有些事我还不明白我一定要想法子弄清楚才行。”
“我知道这些事薛公子一定不肯告诉我的可是一个人如果已经被装进箱子里去别人就不会提防他了。”楚留香笑道:“被装在箱子里的人常常都可以听到很多别人本来不愿意告诉他的事。”
“你听到些什么?”胡铁花又问他“那些你本来不明白的事现在是不是都已经明白了?”
“最少已经明白了好几成。”
他看着薛穿心微笑:“最少我现在已经明白你和花姑妈都是杜先生的人正在为杜先生筹划一件大事这件事的关健人物就是焦林的女儿就因为我看见了她而且知道她的来历所以你才会对付我……
薛穿心虽然还是笑不出却忍不住问:“就为了想要知道这些事所以你才故意被我迷倒?”他问楚留香“如果我不把你装进箱子当时就一刀杀了你你死得岂非冤枉?”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你还做不出这种事来。”楚留香说“就算你要杀我我大概也死不了。”
他又在摸他的鼻子“用迷香来对付我就像是用小牛腰肉去打狗一样非但没有用而且简直是种浪费。”
“难道你也不怕别人点你的穴道?难道你根中没有穴道?”
“我当然也有穴道而且一个也不少。”楚留香说“不过我碰巧偶尔可以把穴道中气血流动的位置移开一点而已。”
就好您受了传染一样薛穿心也开始摸鼻子了。
“遇到了你这种人大概是我上辈子缺了德这辈子也没有做好事。”薛穿心苦笑“现在我只想你帮我─个忙。”
“帮你什么忙?”
“把我也装进这口箱子然后再把箱子丢到河里去。”
薛穿心当然不是真的要楚留香帮他这个忙他无论要把谁装进一口箱子都不必别人帮忙就算要把他自己装进去也一样。
这种事绝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箱子是开着的他的腿一抬就已经到了箱子里。
想不到这口用上好樟本做成的箱子竞忽然一片片碎开变成了一堆碎木头。
“看来我已经不能帮你这个忙了。”楚留香微笑道“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人能把你装进这口箱子了。”
“这一定又是你做的事你刚才一定已经在这口箱子上动了手脚。”薛穿心看着楚留香苦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忽然现被人关在箱子里一点都不好玩。”楚留香说“我觉得不好玩别人一定也觉得不好玩我为什么要别人做不好玩的事?”
他拍了拍薛穿心的肩“如果你觉得对我有点不好意思等一下你也可以帮我一个忙。”
薛穿心苦笑:“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我能帮你什么忙?”
“等一下你就会知道。”
樱子姑娘早就想溜了却一直没有溜。
她看得出无论谁想要在这些人面前溜走都很不容易她只希望楚留香赶快把薛穿心关到箱子里去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除了薛穿心之外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更不会知道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薛穿心进了箱子她就可以像鸟一样飞出这个笼子了现在她何必急着溜走?
想不到楚留香居然放过了薛穿心。
──中国人真奇怪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曾经苛毒陷害过他的人?
在她的国家里这种事是绝不会生的有时候他们甚至连自己都不能原谅为了一点小事就会用长刀割开自己的肚子要他们宽恕别人那简直是绝无可能的事。
她想不通这种事可是她已经现楚留香在对她笑了。
那么愉快的笑容那么开朗那么亲切。
她忽然现自己的心在跳就好像有一头小鹿在她心里撞来撞去。
可是楚留香说的话却让她吃惊。
“我看过樱花。”楚留香说“在你们那里一到了春天樱花就开了我也曾经躺在樱花下听一位姑娘弹着三弦琴唱着情歌。”
他带着微笑叹息:“只可惜那位姑娘没有樱花那么美也不叫樱子。”
樱子傻了。
这些话有些是她自己说的当时在场的只有她和薛穿心两个人怎么会被第三个人听到?而且还知道她的名字。
她当然也知道楚留香的名字远在多年前她就听说过中土武林中有这么样一个充满了浪漫和神秘色彩的传奇人物。
但她却还是想不到他竟是个如此不可思议的人也想不到他居然还这么年轻。
她已经现如果用对付别的男人那种手段来对付这个人只有自讨无趣。
在这种人面前还是老实一点好。
所以她什么话都不说只笑笑起来是不会错的不说话也不会错。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闭上自已的嘴。
不幸的是楚留香一向最会对付的就是这种聪明的女人遇到又凶又笨的他反而没法子了。
“刚才我好像听说樱子姑娘要出三十万两来买这口箱子。”楚留香问:“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
“你没听错。”
“那就好极了。”楚留香微笑“这口箱子现在已经是你的了。”
原来他是要她花三十万两银子买一堆破木头回去现在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楚留香的厉害可是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女人。
“这一次香帅好像弄错了箱子不是我的是你的。”樱子带着点异国口音的语声听来柔若春水“我记得香帅刚才好像出过三千万两不知道我有没有听错。”
“你也没有听错。”楚留香说“可是你看我这个人像不像有三千万两银子的样子?”
“我看不出。”
“那么我告诉你我没有所以我出的那个价钱根本就不能算数。”楚留香笑得更愉快所以箱子还是应该交给你。”
樱子静静的看着他看了很久。
她欣赏这种男人不但欣赏而且有点害怕只不过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压倒的。
“我相信樱子姑娘─定随时都可以拿出三十万两来。”楚留香说“我绝对相信。”
“我确实有三十万我也愿意拿出来。”樱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箱子已经没有了。”
楚留香好像觉得很吃惊。
“箱子没有了?箱子怎么会没有呢?”他看着那堆破木头又说“这不是箱子是什么?难道是一块肥猪肉?”
“这当然是箱子。”花姑妈忽然甜笑“箱子就是箱子猪肉就是猪肉就算已经被剁得烂烂曲做成了红烧狮子头也没有人能说它不是猪肉。”
楚留香大笑。
“花姑妈果然是明白人说的话真是中肯极了。”
樱子也在笑笑得还是那么温柔连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现在我才看出来这的确是口箱子而且正是我刚才要买的那一口。”她的样子也很愉快“我能够买到这么好的一口箱子真是我的运气。”
她居然真的立刻就拿出一大叠银票来好厚好厚的一大叠除了银票外还有一袋子珍珠。
她用双手把银票和珍珠都放在桌上风姿温柔而优雅。
“银票是十三万五千两不够的数目这一袋珍珠大概可以补得过。
然后她就伏在地上把那堆破木头一片片捡起来用一块上面绣着樱花的包袱包了起来连一点碎木片都没有留下。
然后她又向大家恭敬的行礼动作不但优雅还带着唐时的古风。
“那么。”樱子说“现在我就要告退了谢谢各位对我的关照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胡铁花一直在喝酒不停的喝直等到这位樱子姑娘带着一大包用三十万两买来的破木头走去他忽然用力一拍桌子。
“好好极了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居然有脸当着这么多人来欺负一个小女孩子。”
他红着眼瞪着楚留香一副随时准备要打架的神气甚至连袖子都卷了起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穷得连脸都不要了为什么硬要拿人家这三十万两银子?你知道你简直把我的人都丢光了。”
他是真的在生气。
我们这位胡大爷一生中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事为了这一类的事也不知道跟别人打过多少次架了不管对方是谁都要打个明白就算是楚留香也不例外。
楚留香却不理他却对薛穿心说:“现在我就要请你帮我那个忙了。”
“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把这三十万两银子拿去。”
薛穿心怔住:“银子是你的你为什么要给我?”
“银子不是我的我也不会给你。”楚留香说“我只不过要请你拿去替我分给万胜镖局那些死者的遗族和黑竹竿。”
胡铁花也怔住。
他心里那一股本来已经要像火山般爆出来的脾气忽然间就变得好像是一团刚从阴沟里捞出来的烂泥本来他已经准备好好打一架的现在他唯一想打的人就是他自己。
“黑竹竿已经尽了他的本份所以他有权分到他应该的一份我只怕他不肯收下来而已。”楚留香叹息:“我很了解他这种人他们的脾气通常都要比别人硬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