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笑着打了个哈哈,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和杨进周上次在乾清宫赐宴时的大饭量被宣扬得人尽皆知。和晋王仿佛是毫无芥蒂似的畅谈了一阵,兄弟俩方才揖别,等到人走了,松了一口大气的他方才在随从簇拥下往回走。同样是走在这宫中,从前那些随便一行礼就算完的宦官内侍,如今却是毕恭毕敬,有的甚至在他走出去老远也不曾直起腰来。
楚朝历经好几代皇帝,东宫之主向来都定得极晚。那座位于文华殿左边,差不多是整座宫城最东边的东宫,多数时候都是空关着的。里头的内侍宫女都是按例分配,说得好听是东宫的人,说得不好听便是连个照拂的主子都没才”因而更多人都是犹如熬油似的苦熬。如今东宫终于迎来了主人,这些苦尽甘来的人自然是竭尽全力地殷勤,于是乎,一整天看笑脸看得已经麻木的太子一等人退下,就立时踢掉了脚上的那双靴子。
“殿下………”
“停!再让我放纵最后一个晚上,以后我再想这么胡闹恐怕就难了。”
见太子这么说,太子妃粱沅不禁微微一笑,随即就接过了一个宫女递来的热毛巾,走到太子身后就利落地将其盖在他那冰冷的脸上。见他浑身一颤,随即就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她少不得顺手在其肩头按捏了几下,这才说道:“殿下,下午的献俘如何?…”
“不如啊…………太子含含糊糊说了这么一句,头也不抬,只是任由那蒸腾着热气的软巾盖在脸上。良久,他才揭开软巾,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坐直了身子,随便在脸上用力擦了两下,他又召了一个捧着金盆的宫女过来,用热水洗过了手,又接过另一条软巾擦干了,这才谩不经心似的说”“统共也就是几百个人,一个个无精打采半死不活,没什么好看的,但既然有一个土鲁番王子。意义就不一样了。至于赤斤卫的贡物,天知道是真是假。…”
“殿下,如今可不是从拼了。”
“知道知道,这话也只是在这儿说说……太子丢开毛巾看了一眼正殿中的众人,这才盯着粱沅似笑非笑地说,“眼下就这么几个人在眼前“若是还传扬出去,想来贤妻大人接下来一阵子可有的是事情可做了。…”
夫妻俩闲话一阵,太子就令人抱出了自己的女儿来。虽只是两三个月大,可小丫头却是承袭了夫妻俩的所有优点,黑亮的大眼睛。白皙的肌肤,裹在襁褓中东看西看,到最后终究禁不住父亲拿胡子在脸上亲昵着,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番闹腾自是让上上下下的人好一阵忙乱,而始作俑者却是拉着太子妃悄悄溜了。夫妻俩在东暖阁的炕上坐下”太子便亲手递了一盏茶给妻子,随即仿佛谩不经心似的说道:“阳宁侯入京之前,二哥亲自去见过他……
“晋王殿下……竟然这么迫不及待么?……粱沅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那之前父皇力排众议册立太子,为什么他们来………”
“他们怕父皇借此机会,把那些反对立太子的人全部撸下去。…。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拖说道,“当然,父皇若真的这样做,少不得会激起强烈反弹,甚至还会撸错了人,但经过这几年的事,谁还会不知道父皇的脾气?所以。他们宁可软看来,也不会硬看来,宁可暗看来,也不会明看来。至于二哥去见阳宁侯,也许是因为从前的事情才了些提防之心”不敢全然相信那些文官;也许是因为阳宁侯此人功利心强,容易说动……总而言之,明日你不妨派人去看看杨夫人。…。
“殿下终于松口了?说起来,我还从没见过杨夹人呢,只这时机终宪不好亲自去……
“从前还不是怕惹麻烦吗?…”太子叹了一口气,支着下巴无可奈何地说,“要是我没猜错,父皇接下来就该裁撤锦衣卫了。自从这几年锦衣卫指挥使一直空着,大权却一点点转到九姑姑手上,我就知道,多半会有这一天。也没什么不好,太祖初年。原本就没有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