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杨府大院。稀薄的阳光淡淡洒下来,杨家学堂里响起了小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朝气勃勃。
这些天来,母亲宁雨织安排杨易到杨家私塾接受启蒙教育。像杨家这样的金陵大族,族中子弟好几十号人,有头有脸官府才允许私办学堂。
杨易本是不怎么想来读书,但为了不想母亲挂心,也能够给自己如何会识字这事找一个自圆其说,上学是必须的,对于什么诗经礼仪太大兴致,倒是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拿着一本属于这世界的《史记》仔细阅读,一页页地慢慢拈过去,时而蹙眉,时而叹然。发现许多历史名人与地理名称大多数都与那一世相同,也证明了改变的只是历史的轨迹,那些人和事,依然如旧。
不管怎么说,反正历史都已经改变了,杨易也无法追溯到根源,不想那些事,就该把目光放在眼前,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好好活下去才是正事儿,而且这时代尚处于盛世繁华,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所以杨易还有大把时间去考虑将来的事,现在一个小孩子什么都做不成。
早早起床就被带到这学堂与其他孩子一起读书。早上雾气大,可见度低,今早撷菊带着他摸着路来到了杨家私塾,向杨易交待几句,随后就走了,道是中午来接他回去,眼看离中午都差不多了,一天又过了半,很有点怀念小时候上学盼放学的光阴,那记忆却太久远了。
几乎一口气读完了这部《史记》扔到一边去,杨易对这个世界的历史认识有了个大概的轮廓,随手又拾来下一本。
所幸这是一个未知的历史,否则一切都已先知,那还有什么意思?
看了一会儿,便合上书本,准备找下一本书看,虽然都是些文言文,但杨易凑合还是可以看懂,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个时代,有必要多看一些关于时下的读本了,为免将来一摸黑乱闯。
“杨易”张夫子死板的声音叫起来。
“学生在。”
张夫子是个死穷酸,四十多岁了。因官场失意,所以被聘请至杨府做起启蒙教育,家主杨晟相中他曾是翰林大学士的门生,有几分真才实学,就因那副认死理的木鱼脑袋断送了士途前程,也就是个教书先生的命。
杨家私塾里,好几双眼睛都看着杨易发呆,男孩子幸灾乐祸,女孩儿掩嘴而笑,窃窃私语着。张夫子拿着戒尺,在杨易面前晃来晃去:“《孝经》熟读了吗?”
杨易拿着一本书嗫嚅不答,张夫子盯了眼杨易手中的书,嘴角带有一丝笑意:“你且说说这本是什么书。”
杨易张口就来:“老子想你注。”大堂哈哈笑声四起,张夫子一张绿脸都涨红了。
“竖子,简直混账!如此曲解道家经典。”
杨易含笑闭口,这本《老子想尔注》是老子的《道德经》注释本,他觉得名字有趣随手撮来的。自此,杨易在张夫子心中打下了诸如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之类的评语。
即将新的一年了,杨家外出求学的孩子将要把家还。还有杨易的父亲,这位令杨易十分好奇便宜老爹,到究竟有甚出众之处?竟让当年号称才色双绝的母亲为之倾心,私订终生,更是珠胎暗结,这珠胎当然是指杨易本人。
在同龄孩子中,杨易是孤立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一个孩子主动接触杨易,杨易肯定也不会主动接近小朋友。孩子们是天真的,没有过多是非观念,出现这种情况显然是他们父母教唆。母亲宁雨织对此曾黯然垂泪,毕竟孩子是自己的,生怕他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将来性格会扭曲、孤僻,好在杨易在宁雨织这个母亲面前表现的得还算懂事乖巧,没憋出什么毛病。
今天整个杨府都热络起来,长子杨秦的宝贝儿女求学归来,特别是大女儿杨妤儿,有金陵第一名媛美誉,这次回来,想必大门口那个门槛又要被蹭破了。
直到响牛时分,撷菊才来私塾接杨易回去,见张夫子又没好脸色给她看,猜到了今日杨易又把这死穷酸给气到了。死穷酸是杨易对其称呼,撷菊听得好笑也跟着说。
撷菊朝他皱了个眼,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落魄书生而已,就算我家小少爷在杨家再没地位,也比你强得多,凭什么要看你脸色!
孩子们都散得七七八八,撷菊拉着杨易,把他冻得红彤彤的小手指凑近嘴边呵气,见杨易细长的睫毛一眨一眨,还沾有一些雾滴。心中埋怨,大清早天气这么冷,穿再多也是受罪,细声道:“小少爷,冷吗?”
杨易摇头,没说什么,两人就辞过回去。绕路走过梅园,声音热闹起来,杨易好奇,以前没经过这里,昂头见撷菊正在东瞧西望。
“撷菊姐姐来找谁?”
撷菊轻叹气:“没什么。”杨易才发现,这儿应是大伯杨秦的院落,嘴含笑:“撷菊姐姐莫非想见见那个才情横溢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