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锋寒点头道:“晚辈虽然在蜀州长大,但是先父经常教导晚辈士道的尊严。”
陇绝顶淡淡地道:“那么你又知不知道宣俊十三岁一战成名,至今已经十有四年,未曾一败。去年有人断言,不出三年,渭州十大刀客之中,就会有他的名字。”
易锋寒微笑道:“晚辈虽然驽钝,好在有鬼隐叔叔照顾,不至于聋耳盲目。”
陇绝顶颔首笑道:“那就好。易千户有子如此,亦当含笑九泉。”说着站起身来:“今晚老夫会在家中略备薄酒,希望公子赏光。”话音甫落,身影一晃,竟然不再理会易锋寒与宣俊的决斗,负手扬长而去。
陇绝顶此话一出,无疑显示他对于易、宣之战,心中已有定论。以他的身份地位,放出这样的话来,任是宣俊修炼功深,心头也忍不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陇绝顶已经断定我打不过易锋寒了?不对,肯定是这个糟老头想从精神上击溃我,哼,我练刀二十年,每日勤修苦练、风雨无阻,易锋寒家世虽然显赫,但是年纪尚幼,内功肯定不如我深厚,何况这十四年来,我每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作战经验绝非易锋寒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可比!哼,易锋寒欺人太甚,竟然硬逼我背上刺杀贵族的罪名!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易锋寒。我们公平比武,生死各安天命,他死了,一切就结束了。”想到这里,双眼恢复了神采,洪声道:“公子好意,草民敢不从命?请!”说罢一拍腰间软刀“过红尘”,铮的一声,一道血红光芒弹跃而出,落在宣俊掌中。
易锋寒抱拳道:“请!”双肩一摇,背后钢刀冲天而起,接着伸手一探,握刀指天。
宣俊目光一瞥,哑然失笑道:“易十二公子买不起好刀吗?许记钢刀虽然钢质不错,铸剑师也有相当水准,但是批量生产,难以精益求精,除了军队配置,江湖上的成名刀客根本不会选用此刀。”
易锋寒微笑道:“许记的产品,自然比不上宣大侠的‘过红尘’削铁如泥,不过好在购买方便,断了也不必心疼。”
宣俊肃容道:“刀是刀客的命,刀在人在,刀亡人忘,绝对不能折断。”
易锋寒淡然道:“我即是刀,我存刀存。”
宣俊冷笑道:“那你还不把手中钢刀扔掉?!”说话声中,手一伸,过红尘化作一条蜿蜒转折的灵蛇,游向易锋寒胸口。
易锋寒挥刀迎上,两刀相交,竟无一声一息,许记钢刀像狗皮膏药一般粘在过红尘之上,彼进我退、彼退我进,易锋寒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随刀而动,辗转东西。
宣俊冷冷嗤道:“粘字诀么?对我没有用的!”说着刀势骤变,软刀左右剧烈晃动,嗡嗡作响,啪啪几声,将易锋寒连人带刀震开,接着猛然挥刀,软刀化作一道厉芒,朝着易锋寒当头劈下,招猛势急,竟如开山大斧般刚猛有力。
易锋寒呵呵一笑,双脚一屈,双手持刀,向上一撩,挡住宣俊的招式。双柄刀依然悄无声息的粘在一起,宣俊的内力喷发而出,却如同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宣俊柳眉一竖:“你就会这一招?”手腕一翻,软刀就像泥鳅钻地般蠕动起来,双刀之间顿时发出共振的声音,随着振动幅度加剧,双刀的间距也变得越来越大。
易锋寒感受到对面透过钢刀传来的真气一波强似一波,震得自己右臂一阵发麻,冷哼声中,运气一抖,玄阴归元劲猛然爆发出来,寒冷如冰的气流汹涌而出,将二人身外十丈全部笼罩在一片薄雾冷光之中。
宣俊猝不及防,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气血几欲凝聚不流,振动不止的软刀也滞缓了下来,心中念头尚未转过,一股强烈的阴寒真气透过软刀,沿着右臂直冲心脉,大骇之下,连忙暴喝一声,运足全力,奋勇一挥,将易锋寒震得倒飞三丈,自己纵身后翻,与易锋寒拉开距离,落到地下,才发现自己心如雷动,不由得暗自心惊:“这易锋寒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可能具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易锋寒却不给他继续思索的时间,趁着宣俊气势衰竭,冲上来挥刀猛攻,钢刀化作满天刀影,从各个角度不停得劈击刺斩,打得宣俊毫无还手之力,一面拼命舞刀护体,一面不住后退,先机尽失。
一旁掠阵的人群见状顿时欢声雷动,替易锋寒呐喊助威。
易锋寒不禁面带得意之色:“受死吧!”钢刀化繁为简,疾如闪电,一刀刺向宣俊咽喉。
眼见宣俊躲避不过,易锋寒的刀速几乎不可察觉的放缓了一点,大局已定,还需要如何努力呢?就在这时,宣俊头猛然一偏,让过易锋寒的致命一击,接着右手一抛,过红尘划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刀交左手,转身反手挥出。
过红尘以令人不可置信的疾速穿过虚空,插入易锋寒体内。宣俊狞笑道:“不到最后一刻,休言胜负!”刀光一掠,将易锋寒挑飞空中,
易锋寒的身躯在空中抛出一道弧光,远远落入龙堰之中,激起水花冲天。
宣俊身形一展,已经扑到易锋寒落水之处,倒持刀柄,猛力插入水中。刀锋入水,宛如陷入了一片泥泽,软绵棉的使不上劲,只能眼看着易锋寒沉入堰底,距离自己刀光越来越远,却无法追击。宣俊见状心头一凛,暗呼不秒,不及转念,身体已经随着刀势向水下沉去,连忙运掌一拍,打算腾身离开水面。孰知宣俊身体刚刚升起半尺,四外的水压骤然变大,不但软刀运转不灵,就连身体也不能移动,水面之上,易锋寒的身影越来越大,显然正以极快的速度浮起。
宣俊高声怒吼,奋力挣扎,但是四周的堰水就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罗网,转瞬之间,就把他束缚得难以动弹。
此时易锋寒徐徐升起,略显可恶的笑脸出现在宣俊面前,被宣俊挑开的衣衫朝着两旁随风撩动,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柔声道:“你的刀法虽然好,但是至今不败,全仗密而不用的左手快刀,出其不意暗算了不少高手,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宣俊洪声吼道:“有本事我们再来!你依靠地利,胜之不武!”
易锋寒淡然一笑:“聚水成牢,靠的是我的内力,毫无花巧,何来胜之不武的说法?”说罢右手猛然一劈,刚猛绝伦的刀气排山倒海般朝着宣俊压了过去。
宣俊见易锋寒来势凶猛,连忙奋起全身力量,提起软刀,未及运气九转、恢复元气,易锋寒的刀气已然逼至,只得勉强持刀一挡,轰的一声,过红尘化作满天红荧、四散激射,而宣俊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落出去,夹着一路飞血,晃晃悠悠地飘向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