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锋寒心头生出不祥的预感:“弘法郡出什么事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詹青娘道:“此事昨夜属下才得到消息,还未来得及向千户禀告。”
易锋寒急声催促道:“讲!”
詹青娘道:“弘法郡出现灭佛运动的苗头,如今已经有近百座寺院被焚毁,上万僧侣遭到残杀。”
易锋寒道:“弘法郡宗教势力根深蒂固,各寺均有僧兵,chūn家也是笃信密学之门,于朝于野,都不可能对杀僧灭佛坐视不理,怎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詹青娘道:“参加暴乱的人数太多,几乎满城满镇的百姓倾巢而出,也不知道隆北起义军使了什么妖法,蛊惑众生,从花甲老人,到黄口小儿,从青壮男丁,到家庭主妇,都参与到灭佛运动中去了。最开始只是群情激奋的聚集在寺院门口,不许信徒僧侣进出,及至僧兵出面驱赶,拒不退走的百姓产生伤亡之后,形势立即失控,不计其数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朝寺院扔火把、干柴、石块,弘法郡各寺僧兵虽多,但是与普通百姓相比,无异于沧海一粟,根本无力抗衡,虽然仗着武功强横、训练有素,杀伤了不少百姓,但是这反而激起了百姓更加猛烈的攻击,直至身死寺灭。”
易锋寒皱眉道:“僧门高手呢?chūn家军呢?”
詹青娘道:“参与灭佛运动的百姓中夹杂着许多武士,其中不乏足以对抗僧门高手的人物,听说就连暹罗峰都在三十六个无名刀客的刀阵下殒命,其余诸僧的境况可想而知。chūn家虽然崇佛,但是面对涉及全郡百姓的暴乱,显得束手束脚,既不敢血腥镇压,又不能让百姓乱来,受到僧门和百姓两方面的责难,两头受气,于事无补。”
易锋寒目光闪烁,略带不满地道:“听说?”
詹青娘道:“属下知罪!不过……”声音顿了顿,却没有继续解释:“属下调查不力,甘愿接受千户责罚!”
易锋寒心念一转,已经知道詹青娘未尽之意,道歉道:“青娘,是我心里太着急了,语气不免有些急躁,你别往心里去。你们人手不足,加上被困銮京,获取核实弘法郡的信息十分艰难,我理解的。暹罗峰的生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需知道有这个说法就行了,弘法郡那么多寺院被毁,僧门高手被截杀应该是大势,就算暹罗峰未死,也改变不了大局,你不用继续核实这则信息了,把jīng力放在chūn家与弘法郡百姓的关系上面。”说着长叹一声:“怕就怕隆北起义军得寸进尺,借着剿灭禅密挑动的民心,趁机铲除chūn家!”chūn娟听到他的推测,娇躯一颤,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用力抱住他的身体,仿佛想要避入易锋寒的体内寻求安全感一般。
詹青娘垂首道:“属下遵命。”
易锋寒喃喃自语道:“不过此事如果属实,嘿,东东儿可真不愧是当世枭雄,培养一群可以围杀暹罗峰的刀客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样的高手居然名不见经传,看来东东儿潜藏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詹青娘道:“关于隆北起义军暗中培养的高手,属下已经着人调查,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易锋寒再次叹息道:“恐怕我等不及了。东东儿现在占尽了上风,民心、名分、土地、物资、兵力都远远在我之上,我倘若非要准备充分才行动的话,他准备得只会更加充分。”说罢仰首望天,眉宇间露出一丝狠厉,冷笑道:“想要逼我死么?那就比比谁的命更硬吧!”
chūn娟闻言,身体忽然一僵,接着右手在易锋寒后背轻抚了两下,低声说道:“夫君,天无绝人之路。东东儿倒行逆施,大修罗在上,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易锋寒虽然并不信教,却也感受到妻子的关心和爱意,不愿意拂了她的好意,当下强自压下郁愤,故作豪迈的大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别说我手下兵jīng将猛,更有机关兽利器在手,远非东东儿麾下那些乌合之众可比,就算我只有手中宝刀,天下也无人能够留下我的xìng命。”
chūn娟强笑道:“是啊,夫君可是击败过原屯九、练离尘、商山君这些渭州顶尖高手的英雄人物,区区东东儿,怎么拦得住你?”
易锋寒哈哈大笑:“那当然!”朝着詹青娘问道:“弘法郡出了巨变,chūn千户更该设法回去收拾残局,你怎么会觉得他是因此自尽?”
詹青娘抬头望了易锋寒一眼:“chūn七公子已经向东东儿提出返送父亲灵柩回郡。”
易锋寒感觉怀中的人儿娇躯颤抖,连忙手中用劲,将她抱紧:“你去通知府中各位将领,到我书房议事。”
詹青娘应声退下之后,易锋寒怜惜的望着妻子:“我一直以为岳父宽厚平和,想不到他做事这么狠。”
chūn娟哽咽着摇头道:“父亲应该不是为了让七弟脱身才自尽的。我了解他,他一生与人为善、爱惜名誉,信仰更是坚如磐石,銮京上次议政,被百姓们群起而攻之,不但诋毁他的人格,还当面侮辱他的信仰,他的心里就应该很难过了,如今一向信佛崇佛的弘法郡竟然爆发灭佛运动,他一方面是无法接受,另一方面他肯定会自责,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才导致治下百姓受人愚弄,毁掉了渭州密学的根基。”说着悠悠一叹:“父亲是无法解开自己的心结了啊!”
易锋寒一时无言,只能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后背,竭力安抚,过了半晌,方才强笑道:“我去跟各位将军商议下对策,你一夜未眠,先回房休息吧。”看见chūn娟还要说话,立即佯怒道:“快去!别耽误我的大事!有事等我回房间再说!”
chūn娟闻言,深深望了易锋寒一眼,放开易锋寒的身体,施礼道:“是,妾身告退。”
易锋寒望着chūn娟转过长廊,立即转身进屋。他适才为了安妻子的心,尽量夸大其词,吹嘘自己的实力,实则他现在能够动用的兵力已经十分有限,除掉混杂在平民中的鬼隐杀众,手中只有贴身的武士和几名高级将领,别说出去追击赢家军残部的那些将士生死未卜,就是身在銮京的那五百易家军,现在也被困在军营之中,无法与自己联系,更为糟糕的是,借着维护銮京安全,隆北起义军半强制的将易锋寒带进京城的机关兽控制起来,虽然他们不懂如何cāo作,但是拆除了几个主要零件,已经无法发挥威力。
另一方面,从情报看来,chūn满盈明显缺乏快刀斩乱麻的气魄,chūn善施一死,弘法郡的局势只会更加混乱,联合chūn家抵御东东儿颇不现实。
现在的形势,远比想象中更加恶劣。瞻前顾后有只会坐失良机,无论如何,今rì也要有所决断!在诸位将领来此之前,自己心中必须有了初稿。
易锋寒忧心忡忡,jīng力全部放在思考脱身之策上面,却没有注意到,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个人影拦住了詹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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