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话提起之前,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吧。我轻轻拍打雪念苍白的面颊,她却不醒。她瘫软在我的怀抱中,刚才策马逃命时没有感觉,现在舒下一口气来,却觉得她的身体娇小柔软,绵若无骨。我是从来未曾抱过女人的,虽然已经娶妻,却并没有圆房,现在抱这样一个可爱复可怜的小丫鬟在怀里,多少有点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刚才策马狂奔的时候,怕她掉下来,左臂就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触手温软,现在忍不住暗中加了把劲儿。
多亏尉忌的话把我从绮念中拉了回来,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好事来。尉忌问:“大人,失了城池,朝廷定要问罪,咱们往哪里去躲避才好?”躲避,说得对,总不能自投罗网,回京城去就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托人去打听一下风声,先作些减罪的准备,然后再投廷尉衙署也还不迟。
我想了想,现在最好的去处莫过岳父就任的成寿郡。我把这个想法对尉忌讲了,但又有些担忧地说:“就怕廷尉先拿了我的家眷,让他们在牢中吃苦……”尉忌笑道:“消息不可能那么快就传到京都,咱们先回趟京城,把小姐等接出来,再回大人的家乡,请老太爷等预作准备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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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打定,我们策马往南行去。还好没过多久,雪念就苏醒了过来,然而既然危机过去,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好再搂着她同乘一骑。小丫鬟要下马步行,我心疼得不得了——就她那窄窄的裙幅、柔软的纤足(我是没有碰过啦,不过想当然耳),怎好长途跋涉?还是尉忌明白事理,把自己的马让给雪念骑,他挺着长矛跟我我们后面奔跑。
走得匆忙,别说盘缠,我竟然连印授都忘了带出来(其实这比丢了城池,罪过更大),还好尉忌身上带了点散钱,雪念头上还有我送给她的钗环饰,变卖了也值个四五百钱,就靠着这么点费用,风餐露宿,足足走了半个月,我们终于来到京都附近。
我不敢进城,就和雪念藏在城外,让尉忌去接取家眷。可是尉忌才离开,我突然想起一事,心中大叫不好!
和我妻碰面以后,我怎么向她解释雪念的事情?收了这样一个千伶百俐的小丫鬟,却事先没在信中通报,这分明无私也有私了。只是口头解释我们两人清清白白,她能够相信吗?想要编个谎吧——就说雪念是在路上拣的可怜孤儿——然而事先没先和尉忌通好声气,那愚蠢家伙肯定三句话就要露馅。
不过话又说回来,尉忌终究是爰氏的家臣,就算预先通好了声气,他又怎么可能帮我说话,撒谎骗“他的”小姐?
我来回踱步,一筹莫展,坐立难安。不,不,不,就算有办法可以骗过妻子,也还是别出此下策,还是实话实说为好。她现在并不仅仅是爰小姐,她是爰小姐和苹妍的二化归一,就算苹妍那妖物没有探查人心之能,凭她千年之寿,我怎么可能蒙骗得了她?
雪念肯定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竟然还凑过来献殷勤:“大人一路辛劳,还是坐下来歇会儿吧,奴为大人捶捶背可好?”我猛地向后一跳,倒吓得小丫鬟一哆嗦:“不,不,远一点,你先别碰我!”
从巳时等起,过了未时还没见尉忌他们的踪影。我就象等待开刀问斩的囚犯一般,心急如焚。反正难免一死,干嘛不早早就刑,要让我受这样的煎熬?正在忐忑不安,忽听一声大叫:“大人,小人前来复命!”
我抬眼望去,只见尉忌跨马绝尘而来,在他身后,远远地还有一辆马车,那定是我妻跟随到来了。“大人,夫人等顺利出城——小人在城中打探,怀化失守的消息前日才到,朝廷还未下令捕拿大人。”尉忌满脸笑容,冲到我的面前,然后跳下马来。
我赶紧凑过去,低声问他:“雪念的事情,你可与夫人说起过吗?”尉忌点点头:“已对夫人说知。”我真想一脚把这小子踹飞,要你多什么嘴呀!正想向他详细打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有无隐瞒,有无添油加醋,马车却已到了面前。
一名仆役撩开车帘,我妻袅袅婷婷地迈下车来。她依旧是如此的美丽,虽然已是夫妻,但相隔数月,乍见之下,我依旧觉得眼前一亮,头脑一阵晕眩。正准备上前招呼,先听尉忌说道:“夫人,这便是雪念了。”
我真恨不得一剑把尉忌穿个透心凉!我誓为了这句话,一辈子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雪念闻言,急忙走到我妻面前,盈盈拜倒:“奴婢参见夫人。”“起来吧,”我妻微微笑着,伸手搀扶起雪念来,“何必行此大礼呢?你我既然同得大人宠爱,姊妹相称便可。”说话声音不响,听在我耳中却有如晴天霹雳。我急忙过去作揖:“夫人休要误会,雪念她……她只是个丫鬟而已……”
我妻微笑着转过头来:“丈夫客居寂寞,收了她也是情理中事,何必害羞?”天晓得,我什么时候害过羞?害怕才是真的!“确实只是丫鬟,”我急忙分辩道,“莫非尉忌胡说了些什么?夫人千万莫信,我怎敢背叛夫人……”
“丈夫说哪里话来?”我妻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多少有点做作的笑容,“男儿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何来背叛一说?”我注意她的眼神,内中似乎并无伤感和愤怒,有的却是狡黠和捉弄——她在试探我吗?
然而这时候我却不敢冒险,更不敢打蛇随棍上。我只觉得心脏乱跳,额头冷汗都下来了:“什么三妻四妾,我从来也未曾想过。我今生若有负夫人,天厌之!天厌之!”既然难以解释得通,不如干脆赌咒誓,据说女人都是很喜欢听誓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