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佳彦带着两个女生在黑板上计票,一张张选票报了上来。
接下来的就是一场活生生的闹剧,每报一个名字,底下的孩子们就会笑闹一翻,他们更多的是将这当成一场游戏,而不是正规的职场管理制度,有时候郑佳彦写个名字。底下还会有人问“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这并不奇怪,因为近期新来的孩子太多,同学之间根本连名字都记不住;更搞笑的是当黑板上出现一个女生的名字时,所有的男生都抱起不平来,纷纷叫嚷着“哪个白痴写了女生的名字啊。他妈的,你让女生和我们男生比能耐,你脑子秀逗了,站出来站出来”,自然没人笨到真的站出来。更恶搞的是,连卢锴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黑板上,不过让大家意外的是,卢锴居然没有暴跳出雷,他还得意洋洋地对林久、黄冬华等人道:“不受天磨非好汉,不遭人妒是庸才,老子就是太能干了,这才让这些王八蛋小人眼红,他妈的,这就叫水平,这才是能耐,懂不懂。”
王比安在旁边哭笑不得,在心中暗暗摇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瞟了一眼黑板,上面的名字已经排了长长一列,而且看起来,还有继续延长的趋势。
幸好,这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虽然像卢锴说的那样,不遭人妒是庸才,但王比安还是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的黑板上。
“林久。”朱亚珍又报了个名字,郑佳彦在黑板上划了一道,王比安看在眼里,一怔,他这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林久的名字下已经有三划了。
三划,不算多,但是,也绝不算少,用一个标准的称呼是,并列第一,与几个王比安并不熟悉的学生,并列第一。
如果再多一票--王比安正在寻思,朱亚珍又打开一张选票,“林久。”
四票了。
王比安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林久是个很温和的人,因为随着电力部裘韦琴阿姨工作,有时候会去帮大伙修理一些电器,人面儿混得比较熟,一向较受人欢迎。他可不是什么赖汉孬种,为什么有好几个人投他的票?
王比安瞟了眼林久,他正和黄冬华、卢锴等一些较早来到崖山的孩子们聚在一起,而这些人,平rì也和自己走得比较近,这是很自然的,因为熟悉,相处得久,感情自然深厚。
王比安心中突然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向教室里的学生群中张望着,这个电化教室是阶梯式的,一眼望去,视野分明,王比安很快看到,在靠着后门的角落里,几个学生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他的眼神一缩,这几个学生都是近期刚到崖山不久的,王比安之所以对他们有印象,是前几天,这几个人居然胆大包天跑到鸣凤山庄偷鸡蛋,结果被陈老伯带人抓了个正着,原本这是件小事,孩子嘛,总有嘴馋的时候,而且崖山的食堂虽然管饱,但天天土豆番薯让人嘴里淡出个鸟来。一些刚到崖山的孩子听说鸣凤山庄里养着大群的鸡鸭,个个嘴里流口水,可惜为了尽可能大规模的繁殖,农业部一直坚持不供应鲜禽鲜蛋。
崖山的孩子们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个个是小偷、强盗、无赖,甚至个别人,手上还有人命,就算是看上去最弱小的孩子,也有可能为了一包饼干而凶残的殴打过比自己更弱小的孩子。
所以就有胆大包天的新来的还没有脱去恶习的孩子,乘夜里摸到鸣凤山庄偷东西。
不得不说,这些孩子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很老到,还真被他们潜到了鸡舍旁,只是自打王路失踪后,崖山的jǐng备等级大大提高,孩子们被巡逻的农业部队员们抓了个正着。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其实不仅是孩子。就是崖山里的成年人,想到成群的鸡鸭也一样流口水,孩子们被训了一顿后。就被带回了鄞江镇。
只是次rì这事被卢锴知晓后,气得他跳脚,认为这些孩子们太不争气,因为学校其实是由王比安托管着。他气冲冲地向王比安提议,该好好惩罚一下这些不遵守纪律的学生。
听说要受到惩罚,那几个偷鸡蛋的孩子就急了--他们刚到崖山不久。也不知道崖山一向宽厚待人,以为崖山的惩罚措施也和外面的定居点一样,不是毒打就是长时间饿饭,他们有人连声求饶,有人痛哭流涕,但这其中,一个高瘦的男孩子却梗着脖子道:“王比安的小妈可以天天吃鸡肉。为什么我们偷个蛋就要受惩罚?!”
这话一出口,所有在场的人脸sè都变了。
谢玲的尴尬身份,在崖山是个禁忌。
是个众所周知的禁忌。
王比安14岁了,许多事情其实心里也隐隐明白,虽然在家里管谢玲叫姐。可他也知道,这个“姐”并不是真正的姐姐。别以为小孩子不懂事,14岁的他,其实早就明白什么叫小三,二nǎi。
可是,谢玲姐真的对自己很好,而这偏偏是让王比安苦恼的地方,如果谢玲对自己不好,他自然可以恶言相向,可是,在王比安心里,谢玲真的像个大姐姐一样,亲切,温和,更一次一次保护过自己。
更重要的是,王比安并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老爸王路和谢玲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谢玲虽然住在家里,却是分房睡的。
在王比安的心里,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爸爸和谢玲之间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这肯定是友谊,没错,一定是这样!
然而,那个外来的男孩子却恶毒地叫谢玲是王比安的“小妈”,而且是当着这样多人的面,王比安的脸腾一下就涨红了。
他断然对卢锴道:“每个人打20下手心,就用教鞭。”
卢锴亲自执的刑,20下竹制的教鞭打下来,几个孩子掌心肿的馒头高。
王比安记得那个叫谢玲是自己“小妈”的、高瘦的、叫竺利的孩子,虽然挨着打,却紧咬牙关半声不哼,还直直地瞪着自己。
王比安如今看到这些接受过惩罚的孩子以竺利为中心聚在一起,再想想黑板上林久名下奇怪的票数,心里立刻想到了一件事--这是报复!这是那些外来的孩子对自己的报复!
只是,他们为什么挑选了林久,而不是下令惩罚他们的自己,或者执刑的卢锴呢?
王比安稍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地位特殊,选出自己来,那就是公然造反了--这可和小孩子间的打架不同,王比安被打出鼻血,封海齐、周chūn雨听了只会笑骂一句孩子们jīng力过剩,可要是公然以投票的方式,将王比安给“淘汰”了,学校非被大清洗不可--那些孩子可没这胆量,而卢锴一向以强势出名,要是选了他,卢锴很快就会查明真相,然后会在背地里一个一个收拾投他票的人,只有林久,是最好的报复对象。
林久原本就是以王比安为首领的小团伙中的人,却又为人低调,相对来说“武力值”也不高。利用末位淘汰制将林久选出来,既能够打击王比安的威信,又不怕林久的报复,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王比安这一翻盘算,说起来话长,其实也就是在脑海中一转念之间,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多少有些历练,初到崖山时,就跟着王路杀丧尸,曾经没头脑地因为吃西瓜而走失,但与长刀男的对峙还是可圈可点的,崖山稳定后,他又扎根学校,成了孩子王,每rì的半军事化体能训练更是以教官的身份兼领着,所以一想通里面的猫腻,立刻毫不迟疑行动起来。
王比安突然冲着正捧着纸篓唱票的朱亚珍快跑了几步,手一伸,快速又坚决地夺过了朱亚珍手里的纸篓,高声道:“行啦,开玩笑开到现在也闹够了吧,现在可是自习课。”
包括朱亚珍在内的全体学生,都被王比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对众学生来说,这次投票本身就是场闹剧,只不过是有个借口不用学习而已,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在关注黑板上的名单,然而王比安突然打断计票,还是让现场的孩子们哗然起来。
“搞什么啊?”“为什么不让计票了?这不是玩我们吗?”“唱票唱票,反正没剩下多少了,快点念完就结了。”这些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吵死了,你们有完没完啊。”“你们要闹到教室外闹去,我们还要做作业呢。”这是以女生为代表的好学生,她们同样心思不在投票上,这些孩子心思比较灵巧,也看透了崖山的架构,如果读好了书学好本领,那就能进机械部、电力部、财务部等吃香的部门工作,即使到了末世,知识也依然是力量,要不然,就只能到武装部拼死拼活,或者到农业部天天闻粪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