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兽道:“这般。”
富安挤进来,“快!快!”两名军士加快速度,挥舞着锅铲翻炒黄土,直到淋上的黄酒全部炒乾。
富安蹲在灶边盯着火候,“再来!”
青面兽又吞了口酒,这回他脖子仰得有点高,“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富安叫道:“赶紧吐出来啊!”
青面兽老实道:“落肚矣。吐不出。”
“再来!再来!”
青面兽重新含了口黄酒,喷在土上。两名军士卖力地挥舞着锅铲,把锅里的黄土翻炒均匀。那黄土看起来油光发亮,酒香四溢,即使明知道是黄土,还是让人禁不住口舌生津。
富安撤了灶火,把掺了黄酒炒熟的黄土装到几个布袋中。
郑宾是崔茂营内的军士,三川口一战,崔茂全军埋伏在雪中,然後又渡河而战。郑宾就是在那一战中膝盖中了一箭,又在冰河中搏杀多时,战後箭伤一直未能痊癒,只好退出现役,与蒋安世一同到洛都经营。
这会儿郑宾闭着眼睛,席地坐在堂上,双腿箕张,裤管卷到膝上,露出一条粗壮的大腿。他受伤後在冰水中苦战竞日,虽然伤口已经平复,但寒气入骨,一到阴雨天气,整条腿就像废了一样。
哈米蚩拿着一柄骨刀,在他膝盖周围来回刮着,直到毛孔张开,皮肤下渗出一层细密的血点。
青面兽拎着布袋进来,哈米蚩接过布袋,往他膝上一按。郑宾被烫得浑身一紧,过了一会儿,他眉头渐渐鬆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哈米蚩拿过一隻布袋,放在他另一边完好的膝盖上,然後着膝弯後各垫了一隻,最後一隻布袋则放在他腰下。
蒋安世在旁问道:“怎么样?”
“舒坦!老郑这腿还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郑宾睁开眼睛,看到堂中多了几个人,忙挣扎着想要起身,“卢中校!程上校!”
卢景按住他的肩头,“你歇着。”然後仔细看着他热敷的位置,甚至醮了点黄土尝了尝。
哈米蚩道:“日用一次,使新土炒。一月可癒。”
蒋安世抱拳道:“只要哈爷治好郑兄弟的腿,没得说,这份恩情我蒋安世记下了!”
哈米蚩乾巴巴道:“不用你的恩情。”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一隻羊。”
蒋安世怔了一下,然後大笑道:“十隻!我这就去羊市!”
程宗扬笑道:“顺便买头猪。都记在账上!”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程头儿!你回来了!”
敖润扛着一隻大筐进了院子,右手提着酒坛,还牵了隻羊。他把羊往马樁上一栓,然後放下筐子,“程头儿,我听见你说买猪?有!有!我跟老刘刚买了一头!”
“买的什么?这么多?”
“葱、姜、葵、菘、纯菜、茄子、萝卜……”敖润一样一样摆开,“这是瓜果,西瓜、石榴、葡萄,还有几根黄瓜。这一堆是调味的,酱、醋、蜜、油。小心!小心!那一大块是豆腐!可别弄碎了。还有三隻鸡,五条鱼,十几斤牛肉。活羊一头——今儿吃个新鲜的!这是鸡蛋,日!这个咋碎了?”
敖润捞起一隻压碎的鸡蛋,一捏一吸,咽下肚去,顺手把蛋壳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