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金松的引领下,李信來到了三卫军中伤病营。三卫军中的伤兵营与其余所有明朝官军所不同的是,只要进了伤病营便一切待遇从优。除了在此其间领受双饷以外,还餐餐有肉,但凡进入此营的伤患军卒都会得到以往从不曾有过的照顾,就算在山西时,三卫军也不成有过这等规模的伤病营。
这也是李信到了南京以后,因为财大气粗,才制定的一种后勤保障。而对三卫军而言,这无疑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福利措施。但这也在侧面给三卫军军卒们敢死,敢战起到了一种积极的促进作用。
所以,牛金松将郑來勇安排进这伤病营内,实在是一种优待。
李信來到伤病营时,郑來勇已经苏醒,而且很快就恢复了清醒的意识。此刻,他正在伤病营中相关陪护人员的协助下,进食刚刚熬好的冒着腾腾热气的米粥。
见到李信突然出现,郑來勇在经过了初时的愣怔之后,赶忙要下地行礼。李信制止了他,并坐在他的榻边,示意他先吃完这碗米粥再说其他事情。
只是,郑來勇乍见李信,心情激动之下,哪有心情吃完了这碗米粥再说,于是三口两口也不顾米粥烫嘴,将将满满一大碗的米粥倒进肚腹之中。然后摇晃着,以头伏榻,再抬起头來已经泪流满面。
“张军门让小人亲自來与镇虏侯报平安,俺们沒辱沒了三卫军的名声,掷弹兵营沒有战败,只是迫于形势转移到了福建西北部的山区而已。”
而这究竟是什么形势,使得一贯能征善战的三卫军精锐掷弹兵营退避三舍呢。其对手当然不是郑家的人马,也不是淮王的叛军,而是痢疾二字。
再龙精虎猛的壮汉也禁不住痢疾的折磨,所以,在减员频出,战斗力低下的危机形势中,张石头下令躲入山区,以避免与來犯的郑家人马硬拼,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其实,这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可谁曾想,史可法部的惨败与全军覆沒造成的震撼太过严重,于是,三卫军掷弹兵营全军覆沒的谣言与消息也就在此时纷至沓來。而那郑森,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并未对此加以制止,反而以此向其父告捷。
于是,三卫军全军覆沒的消息便传遍了江南各省。
“你是说,痢疾还在军中流行。”
郑來勇一口气说了许多,显得有些虚弱,喘了两口气才回答李信的问话。
“本來已经到了初冬,当不会有这些疫症流行,可是福建地处南方,并不似北方那么应时,久在几日前还大雨滂沱呢。流行痢疾也不奇怪,就连张军门本人也被痢疾折磨的不成人形,眼看着就剩下半条命了。”
牛金松发问:“那你们怎么不撤军。撤到江西不就得了。”
郑來勇苦笑道:“这个建议军中也不是沒有人提出过,后來几经研究,大伙又都认为,就算撤军痢疾也不见得好,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军将失去对战局的掌控与把握,到那时史可法若知悉我军虚实,由建宁斜杀出來, 沒准就会断了我军的后路。”
在郑來勇的讲述中,这两股同为明朝官军的人马竟然也在围剿淮王叛军的时候明争暗斗。李信暗暗摇头,看來这还真是中国人的通病,古今都是一样。
李信忽然面色一转,“张石头可在军中施行最新颁布的卫生条例。”
郑來勇正在大倒苦水,完全沒想到镇虏侯竟然提起了这个话头,目光不禁有些茫然,但还是照实答道:“掷弹兵营一直战事缠身,张军门认为搞那些粪坑太过浪费军卒体力,所以,所以”
这个所谓的卫生条例,是在三卫军來到江南以后才制定的。因为南方高温而潮湿,所以蚊虫滋生也是极为容易。尤其是大军所过之处,如果沒有特定的地方处置掩埋军卒的排泄物,而如以往一般任由军卒们随意处置。可以想象数以万计的大军的排泄物会吸引多少蚊虫。
而这些蚊虫也正是各种细菌病毒的携带者与散播者。一旦, 某种病毒或者细菌出现在某个人的排泄物中,那么疫症的扩散速度将超出常人想象。虽然李信不敢确定,掷弹兵营的痢疾流行一定就是因为沒有严格施行卫生条例,而修建专门的粪便处置场所,就地掩埋,与露天隔绝。
但是,这使得痢疾的扩散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却是可以想见的。
而此时,也不是划分这种责任的时候,李信在大致了解了掷弹兵营的基本情况后,便已经对接下來的处置应对,有了最基本的方法。
当日晚间,浙江南部的台州,温州等地传來消息,有大规模的倭寇在两府沿海登录袭扰。李信连夜召集高级军官开会研究处置方案,谁知第二天一早竟又得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郑家水师宣布北上清剿倭寇,意欲肃清东南沿海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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