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开撮,道杂务喊道:“过智,收拾行李,快点。”
和尚攒儿亮(攒儿亮——行话,反应快,明白的意思。):“兄弟,托儿到了,真够快的,下圈儿,到了中队,托人带信,不逮两口。”
“谢了,有的是机会。豆蹲儿,走了啊,你多注意,保护好自己。”过智打招呼。
“过哥,你也保重。”豆蹲儿还有些依依不舍。
过智人刚走到门口,横话已从外头传过来:“行呀,小子,托儿够硬的,人还没到,电话早打过来了。过智,水大漫不过桥去,现官不如现管,托儿再横,也得上下找齐,否则,不太好混。”
过智抬头,用手掩着阳光才看清来人:整个是一个肥贼,走路腿随肚子走,超大号警服穿着都显得紧巴巴的。
“我叫计量,狱政中队长,没让你入监教育,回去抽时间背背监规和守则,都得过这一关,不背不灵,得应付检查。
“还有,真没想到,是个小白脸,可帖子上写得挺神,这里分的三六九等,挺清楚,各自成帮结伙,你站在哪条线上我不管,但是,有一条,别说没告诉你,过智,千万不要动我的人。小心,扒皮不敢说,起码不好过,而且,生杀大权在我手中。”
过智始终听着,并不吱声,这个生杀大权让他挺费解,一个司法警察有什么生杀大权?反正嘴长在他身上,随他去吧。
另外一种想法,过智也在过脑子:不过是个中队长,自己的托儿次了,还用得着他亲自来接吗?反正不招你就是了,能怎么着?犯的不是你家的法,没什么新鲜的。
走进中队道,分配了小队和组,被杂务带进号里,被子叠得像个豆腐块,两人一份铁床,一个简单的柜子是码放碗和茶缸的,地面虽是水泥的,但干净平滑,看得出,这里卫生还是蛮重视的。
杂务把他甩在号内,转身而去,没人管了。
顶多四十多分钟,进来一个黑小子,堆着微笑:“过智是吧?”他手里拿着俩馒头、一碗菜。
过智点点头。
“叫我小黑子吧,这伙食比看守所强点,凑合吃。小唐队长带班,让你歇一天,洗洗衣服,给家里写封信,告诉在哪儿呢。下礼拜就有接见,给,接见条儿。”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油印的通知书。“刚来,随和点,叫干什么忍着,我老跟着队长,打杂的,你还没来,上边就打过招呼,教你一招,刚开始犯傻充愣,关键时刻,来个漂亮的,震震他们,这帮孙子,势利眼着呢,狗眼看人低。不说了,赶紧走,不然该跟我马了(马了——翻脸。),那盆是我的,洗完了放在那儿就行,我也住这屋,颠儿了啊。”匆匆走出。
一提接见,过智心里就别扭,真不想看到家里人的难受劲,三把两把将接见通知书撕了。
天逐渐黑了,号里的灯始终灭着,过智在黑暗中默默地坐着。许久,道里响起了报数声,号里的灯也亮了。
铁门被人一脚踹开,陆续进来十几个穿黑皮的人。
“我操,又混一天,自己给自己又减一天。”
“活儿真够累的,**头给我洗衣服去。”
“你丫天天洗呀?”
“洗不洗?认赌服输。”
“港客,占地儿去,煮两子儿挂面,酱不多了,找四眼猫要点,就说我说的。”
“青子,今儿这活,弄的够操蛋的,是不是媳妇离婚,闹的,人都掉这里边了,还管得了那么多,真没劲。”
“别说这片儿汤话,当初你丫拿离婚帖子时,不也是要死不活的,现在说大山了。”
“得,得,算我白说。”
这帮子打一进屋,就没拿过智当回事,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