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比钟维的胆子大点,或许说脸皮更厚一点。
他清了清喉咙,正色说道:“臣等听闻陛下到了舂陵,是……是专程率县兵和衙役,来保护陛下的!”
“哈哈!”
刘秀大笑,说道:“张县尉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张庆躬着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谬赞了,微臣愧不敢当!”
刘秀说道:“刚才朕已经当众表态,要免除南阳两年的税赋,两年之后,于南阳施行十五税一,钟县令、张县尉,以为如何啊?”
原本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刘秀的钟维和张庆,不由自主地挑起眼帘,满脸惊讶地看着刘秀,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刘秀不解地问道:“你二人可是有异议?”
钟维和张庆身子一震,急忙向前叩首,说道:“微臣不敢,只是……只是……”只是现在南阳可不归洛阳管啊,而是在邓奉的掌控之中,你刘秀这个洛阳天子,说在南阳减免两年的赋税,那也没用啊!刘秀乐呵呵地说道:“邓贼陈兵堵乡,欲在堵乡,与朕决一死战,等朕打败了邓贼,南阳,自然会重归朝廷。”
听了刘秀这番自信满满的话,钟维和张庆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紧接着,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陛下圣明,厚爱南阳百姓,此乃南阳之幸!南阳百姓之幸!”
“嗯。”
刘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今日,朕回舂陵,一是祭祖,二是与同村乡亲多年未见,心中甚是想念。”
说到这里,他停顿住,接着,刘秀慢慢站起身形,绕过桌案,来到钟维和张庆近前。
二人绷紧了神经,头也垂得更低。
刘秀在他二人面前站定,一字一顿地说道:“朕离开舂陵,返回堵乡后,舂陵的乡亲倘若少了一根汗毛,朕便拿你二人是问。
朕的话,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钟维和张庆这两个人,没有大本事,都是属墙头草的,刘秀担心自己离开舂陵后,他二人为了讨好邓奉,报复舂陵百姓。
刘秀的这番话,让舂陵村民们无不满心感动,钟维和张庆则是吓得浑身哆嗦,急声说道:“微臣……微臣一定竭尽所能的保护好舂陵的乡亲,不让陛下忧心……”“好了,你二人起来吧!”
钟维和张庆如释重负,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
刘秀脸上的冷峻消失,面带着微笑说道:“钟县令和张县尉来得倒是巧,正赶上了朕在宴请舂陵乡亲,你二人坐下来,一块吃些吧!”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钟维和张庆端着肩膀,缩着脖子,连连摇头。
刘秀一笑,语气轻快地说道:“现在是朕宴请你二人。”
“谢……谢陛下!”
在刘秀的安排下,钟维和张庆在席间坐下来。
这顿饭,他二人可谓是食不知味,一顿饭,都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等到他二人向刘秀告辞,返回蔡阳城的路上,两人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快笑僵了。
钟维转头看向张庆,后者明白他想问什么,连连摇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刘秀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大人,你刚才也看到了,刘秀身边的一名侍卫尚且如此了得,真动起手来,我们这几百兄弟,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当务之急,是赶快向邓奉报信,把事情推给邓奉,我们好抽身出来!”
听闻他的话,钟维点点头,感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钟维和张庆还没回到蔡阳城,便派出县兵,去往堵乡,给邓奉报信,向邓奉言明,现在刘秀正在舂陵,奈何刘秀身边,兵马众多,且兵强马壮,非蔡阳一县之力所能应对。
也正是有钟维和张庆的通风报信,邓奉才知道原来刘秀已经去了舂陵。
对此,他又吃惊,又大为震怒,找来延岑和董訢,当面质问董訢,你口口声声说堵乡是你的地盘,你在堵乡经营多年,这里的任何风吹草动,皆瞒不过你的耳目,可现在呢?
刘秀离开了堵乡军营,都跑到舂陵去了,这么大的事,你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在邓奉的质问下,董訢汗如雨下,结结巴巴地说道:“邓将军,这段时间,敌军……敌军真的没有大规模的异动啊!”
刘秀乃堂堂之天子,谁又能想到,他只带着百余骑,就敢去往舂陵,堂而皇之的回家乡祭祖,宴请家乡的百姓。
大战在即,刘秀的这次返乡,当真是起到了釜底抽薪的效果。
舂陵、蔡阳的百姓,四处传扬刘秀的治政,说南阳是帝乡,等到南阳重归朝廷管辖之后,陛下会在南阳免除两年税赋,两年之后,南阳施行十五税一。
两年免税,十五税一,这两条政策对南阳百姓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南阳百姓饱受战祸之苦,多年来,一直是重税压身,现在洛阳天子说,要对南阳免税两年,两年后施行十五税一,这让人们心中的天平,立刻发生了倾斜。
邓奉在南阳的根基,就是民心,现在随着刘秀的治政政策被传扬开来,邓奉在根基立刻发生动摇,南阳百姓不想再经历征战,不想再打仗,更不想再受重赋之苦。
在堵乡两军对峙的正面战场上,刘秀的釜底抽薪,还表现得不那么明显,而在南阳的腹地,刘秀的釜底抽薪已然开始急速的发酵,这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将表现得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