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天空中出现那金黄的光泽之后,天便变得更加阴郁。在这种冬末之际,雨水并不多见,可这些天,每天都是下着瓢泼大雨。
大街上的人也稀疏起来,只是那个少年依然撑着纸伞,四处寻找着红云的下落。他已找了两天了,可始终得不到一丝线索,就是芷兰也在那晚之后凭空消失。到了后来,少年询问红云的下落也似成了一种形式,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那天晚上,在断桥对面的芷兰。
每一次回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他的心总会隐隐作痛。事实上那也不叫痛,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似被塞了块大石头,严严实实的,憋得难受。
大街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少年像游魂一样跑了上前,拍着那人的肩膀,口中把那句已成为口头禅的话念了出来,“请问你见过一位红衣女子吗?她的脸上应该围着……”他停了下来,然后傻愣在那儿。人已在他的跟前,试问,他还能问什么呢。
少年有些哽咽,“红云,你还要躲到哪儿去呢?”
那女子却一个转身,声音颤抖着,“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红云。”她说着便要跑开。
憬也也没追上去,他就站在原地,大声说道:“那好,我认错人了。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她的脸上围着纱巾,她……叫做红云。姑娘,如果你遇上她的话,麻烦你对她说一声,有个老人家叫莫闻声很担心她,四处寻找她的下落;有个男人叫憬的也很担心她;更重要的是,红云的丈夫轩辙在等着她,他无法离开上通天,所以他痛不欲生。”
那女子停了下来,她的声音在颤抖着,“公子,我想我不会……遇上她的。红云已经死了,你放弃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那声音瑟瑟发抖,再无往日的自信与骄傲。她失去了她的容颜,也失去了她的一切。
憬竟然没有追上去,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可心一直在对自己说:“追上去又如何呢,你可以把她的容颜还给她吗。你什么都做不到,只会伤害她而已。把她的伤留给轩辙吧,只有他才可以抚平她的伤。”
憬一直愣在那儿,手一滑,手中的纸伞掉落在地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也不愿去想,不愿去看,不愿去听,只是想好好地淋一场雨,自己可以清醒一些,看清一切。
可,雨“停”了,一个女子将伞移到他头上,她轻声道:“公子,你这么个淋法,很容易生病的。”
憬转过身,却见几天前那绿衣女子站在他跟前。
“是你?绿泠姑娘……薄?”
“很奇怪么?”
憬摇摇头,竟然直接倒在大街上,他枕着双手,看着阴郁的天空,“你总会在我迷茫的时候出现。现在,可以为我指点迷津么?”
“我不是算命先生。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心究竟是什么,可是你很固执,所以自己把自己的心给掩藏起来。你自己也看不清,所以你会迷茫。”她蹲了下去,绿色的裙子已给雨水打湿了,只是那伞仍停在憬的头上。
“为什么烦恼?”
憬微微一笑,“我还真的以为你是仙女,什么都知道。”
绿泠却一副疑惑的表情,与刚才的从容无惑截然不同。
“睡在这儿会生病的。”
“病了的话,她会回来救我的吧!”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再已失去救人的信心,你说她会回来救你么?”又是那个声音。
憬突然翻了起来,仔细地盯着绿泠,口中竟道:“薄?刚才的才是绿泠姑娘……”
“她就是我,我也是她。”
憬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他站起身来,“听你的口气,似乎你有办法治好红云身上的寒水仙。”
“可以治好她的人不是我。”
“柒……你知道关山月的下落……”
“其实关山月永远都在我们的脚下,它无处不在,只是它差了一把钥匙。所以始终不得出现。”
憬也恍然大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钥匙就是你。”
绿泠摇摇头,她的语调中充满着伤感,“钥匙不是我,是薄的记忆。当千万年柒与薄之间的记忆被唤醒的时候,关山月的大门便会打开。”
憬喃喃道:“难怪壹会那么大方,把关山月的下落告诉胜者。”他心中一急,忙道:“绿泠姑娘,快带我去见柒。”
“他也想见你,只是,你全身湿透了,是见不到他的。那儿是他理想的世界,没有一丝污秽,没有一丝脏乱,他也不会允许有人破坏他心中完美的世界。你随我来。”
绿泠把地上那把纸伞捡了起来,递给憬,然后在前方带路。她走得很慢,脚步很是轻盈,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地上的污水会弄脏自己的衣裳。只是刚才她蹲下身子时,裙子的边沿已给雨水浸湿了。
憬只是觉得憋得慌,此刻他心急如焚,可又不得不跟在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的绿泠身后,忍受着那比乌龟爬还慢的速度。
两人的速度真的很慢很慢,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到了绿泠的住处。环儿从里面迎了出来,她一脸急切,“小姐,你可回来了。听说壹已经到了迹潋,我多担心他会盯上你。”
绿泠轻轻一笑,“累你担心了,有憬公子保护,出不了什么事的。”
环儿似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少年就是接下壹的战帖的少年。他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相差太多了,只是依稀有着一年前那个几欲饿死的小鬼的影子。她心直口快,忍不住道:‘没想到你还是一副落魄的穷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