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们离开之后,侯爵夫人趴在丈夫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她实在是不能忍受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刚刚与分别了十年的儿子相聚,转眼间,儿子就成了杀人的凶手要被关到监狱里去,而且逮捕命令还是由自己的丈夫、儿子的父亲亲自下达的。侯爵爱怜地搂着妻子的肩膀,轻轻地说:“别担心,凯瑟琳。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他的眼光望向窗外的天际,逐渐地变得坚毅起来。
坐在禁闭室的长凳上,艾伦低着头一动不动。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沮丧,毕竟被自己的父亲亲自下令逮捕,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要是他当时反抗的话,那些卫兵自然是抓不住他。他可以轻松地离开侯爵府远走高飞。可是他下不了决心,因为他担心混战之中伤到了自己的父母,所以只能束手就擒。
“一定是有原因的!父亲不会这么不近情理!他一向是一个温和的人!”艾伦在心中反复地企图说服自己。
夜幕降临了,禁闭室里暗了下来,只有几丝光线从后墙上装着铁栅栏的小窗户透了进来。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直来到了禁闭室的门前。跟着有钥匙开门的声音,随着几声轻响,包着铁皮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提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那个卫兵将油灯挂在禁闭室中间的一根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钩子上,转身对那人说:“大人,您真的不需要我在这里保护吗?”那人嗯了一声说:“没关系,你出去吧!”艾伦心头一动,抬起了头来。他听得很清楚,那是父亲的声音。
来的人果然是艾伦的父亲。侯爵等那个卫兵走远之后,伸手将禁闭室的门关上,然后拉过旁边的一条长凳坐到了艾伦的面前。他静静地看着艾伦,严厉的眼光中流露出复杂的内容。艾伦也看着父亲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嗓子也有点发干,艰难地上下蠕动着。
父子俩个人对视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侯爵才开口说话:“艾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在斯加洛特帝国的王宫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跟我说一下?”他的声音有意地压低了,似乎不想让任何其他的人听到。
“好的,父亲!”艾伦也小声地回答。他知道父亲来找他,肯定有他的原因,于是就原原本本地把如何碰到露茜,如何送她回家,以及后来如何被陷害成凶手的事情讲了一遍。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向别人复述这一段故事了。第一次是在亡灵的世界里,他跟居鲁士大帝和劳伦斯讲过一次,不过居鲁士大帝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有**的地方就有阴谋!”而劳伦斯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他只是告诉艾伦说:“别太在意了,走好自己的路就行。”
第二次是在洛茨维尔魔法学院,艾伦对院长沃尔多夫amp;#8226;米纳士讲起过这件事情。而当时沃尔多夫也并没有认为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问题。他还神秘地说了一句“暴风雨迟早是会来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情一样。
也正因为这样,艾伦自己也没太把它当回事儿,同时他也相信,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可是今天父亲的举动,让他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当中。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他也想清楚地了解自己的父亲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艾伦!我想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会亲自下令把你抓起来,而不是首先找你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侯爵压低了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实际上,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得到了一些情报,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一些内容。当时我就在想,儿子,你可千万不要回家来啊!”
他看了艾伦一眼,继续说:“你知道沃尔夫amp;#8226;普林斯顿吗?他名义上是帝国派驻在里德斯郡的副执政长官,作为我的副手协助我的行政工作。实际上,他也是帝国派来的监督官员,有权直接上报任何他认为有价值的情报。你回家的消息,沃尔夫竟然比我还早知道。当威尔逊派人来市政厅通知我的时候,沃尔夫已经领着昨天到达的王宫使臣来找我要人了。那个王宫使臣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会回家来避祸。如果你回来的话,他的任务就是将你抓回遮阳城。”
艾伦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父亲这边竟然会有这么复杂的情况出现。他迟疑地说:“父亲,我路过遮阳城的时候曾经见过沃尔多夫amp;#8226;米纳士院长先生,也跟他讲过这件事情。可是院长先生并不认为是一件多么严重的问题!”
侯爵叹息一声说:“儿子!院长是大陆公认的顶级大魔法师,可是他毕竟不是一个政治家。这件事情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政治阴谋,无论是斯加洛特帝国的王后,还是你,都是这个阴谋里面的牺牲品。我当然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即便是有,也不会有人相信。比如你提到的那个女魔法师找到的证据,那毕竟只是推断而已。策划这个阴谋的人可以轻松地找到各种理由来推翻她的论断。孩子,这是政治!他们的目的就是混淆真相,最好能够挑起两国间的战争,从而有机会捞取更大的政治资本。既然连挑起战争都无所谓,又怎么会对牺牲掉一、两个人有所顾虑!”
仿佛有重重的压力袭来,父子俩再一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