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曲之高,文化之巅,但即便如此,能完整通读原著其中任何一本的人,可谓百中无一,能六曲原著全部通读过的人,万中无一。
“若是不信,可以去问身边人有几人完整读过哪怕其中一本?六曲精彩绝伦,境界高超尚且读者如此之少,何况籍籍无名,平平无奇的《明星薇紫》?
“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去读去看,所有看客吴某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能造成什么影响?王爷实在太高看此人此书了!”
“嗯,先生此言甚妙,正合孤王之意。他这戏文写的寡淡如茶,全无爽点,虽偶有妙笔之处,但更多的反而是一腔愤怒、满腹牢骚、满纸荒唐、胡言梦语而已,实在也成不了大气候。
“如今天下安定多时,百姓们尽管安居乐业,但无不为生计奔波疲惫,哪有闲工夫看他那些有的没的,就算有功夫,也只想尽快找个方式放松而已。
“现实已经如此残忍,看戏自然是想看点轻松愉快爽歪歪的戏,而如果非要给他们看沉重深刻的六曲或者乱七八糟的《明星薇紫》,岂不是让他们时刻生活在黑暗悲苦之中?
“只有给他们一束光,他们才会尽管疲惫但老实的干活,若是连这一束光都破灭,恐怕他们接下来就会闹事。”
“唉,每个人都需要一束光才能好好活下去,只不过这束光究竟是什么,吴某却不敢苟同王爷。依王爷之言,这束光便是给他们制造一个梦幻完美的假象,让他们陶醉其间。
“而对于吴某来说,一个残忍的真实,胜过任何完美的假象。吴某多年前曾听一个朋友说过: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
“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另一个朋友闻言则说:然而既然有几个人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他听后说: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
“我相信对于许先生来说,他想要得不过是打破幻梦和假象,透过现实的残酷之后,绽放出的那一丝希望。
“这样的人,是个生活上的傻子,戏文上的愚痴,王爷何必跟他一般见识,饶他一条狗命也未尝不可。”
“先生之言尽管有理,但孤王心意已决,此人仍是决不可留。凌云之木最初也曾埋没杂草,出于蓬蒿,燎原之火本源却在微末之端,星点之中。
“灭火不如防火于未燃,斩草务必除根于其后。再说这段故事就此结束,也未必就是坏事,先生请勿在多言。”
吴极闻言怅然若失,缓缓起身走到包间窗户前,双手推开窗户,天上一弯新月细长如钩,旁边散落着淡星几点……
“王爷,古语有云: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当效之,网开一面,不绝珍禽异兽。南张一面,放南山之鹿,北张一面,放沣滨之麋。
“王爷若是能抬手开恩,放他一命,吴某今晚愿与王爷共效玄德诸葛之举,同寝纵论……彻夜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