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声音响起,辜雀至少判断出了二十多种鸿蒙大道,这显然是各个寰宇的最强者。
可惜在于,二十多个万道鸿蒙至尊并不算多,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寰宇。
强者与强者之间的联系,让众人渐渐聚在了一起,辜雀也终于看到了这些人的面孔。
或许这并不是他们本来的面孔,因为太古怪了,甚至不像是生命。
比如其中一个气息强大的万道鸿蒙至尊,竟然是一扇古老的铁门。
还有一个至尊,是一口方鼎。
难以去猜测,也难以去衡量,或许这就是世界的伟大之处吧。
“鸿钧,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条河流飘了过来,辜雀分不清它的生命形态或是种族,但却可以感受到它的力量。
“苍河,你看起来虚弱了不少。”
“是啊,我是如此黯淡,为了守护世界,我几乎放弃了一切。”
“原初至尊呢?”
“或许还在努力吧。”
“我们看看去。”
一群人就沿着原初至尊的大道而去,很快便看到前方的几乎逸散干净、融进了狂暴大衍的寰宇天道。
那是一片翻涌的灰雾,当然这只是一种形容,事实上它并非是翻涌的灰雾,还是在局部地区狂暴到极致、浓缩到极致的大衍规则,它不断地扭曲着,侵蚀着那已经被撕开了天道保护的寰宇。
在那片规则之旁,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老人,拿着一根古怪的、枯黄色的鱼竿,不停抽打着那一团灰雾。
辜雀能感受到这鱼竿的力量,那其中充满了鸿蒙之道,他毫不怀疑这一竿之力,便能打碎一片寰宇。
但这些力量拍打在大衍的灰雾上,却直接被吞噬了进去,没有泛起一点波澜。
一号叹道:“原初至尊,节哀吧,即使是我们全部出手,也无法驱散凝聚的大衍规则的。”
鸿钧也点头道:“你的力量根本没有真正触及到那团力量,在运行过去的途中,便被扭曲的大衍规则传输到了各个地方,散做了尘埃。”
“是啊,节哀吧,原初寰宇比永恒寰宇更加古老,它的寿命到了限度了,救不会来了。”
“我们都无可奈何,帮不了你。”
原初至尊没有说话,只是用尽了大道之力,一直竭力驱散着这股力量。
而正如众人所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他在怒吼,在狂叫,时而又咬着牙不说话。
他一直在用力,每一刻都倾泻出浩瀚的力量,但这对于大衍来说什么也不是。
众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痛苦、他的绝望。
最后,一道莫名的神秘规则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瞬间将他的身体贯穿。
那一刻,就贯穿了数千次。
“呃啊!”
原初至尊的怒吼声响起:“你连我也要杀吗!要斩尽杀绝吗!”
恐怖的大道之力流淌,又汇聚出了他崭新的身躯,只是他看起来极为虚弱。
一号就站在辜雀的身旁,叹声道:“你可以透过大衍的灰雾,看一看那个正在被毁灭的世界,那个世界也是万族林立,也有人族,但很快就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原初文明了,再也不会有原初寰宇了。”
“这个世界唯一活下来的,就只剩下原初至尊了。”
说到这里,一号顿了一会儿,又道:“而那些没有万道鸿蒙至尊的世界,即使是消失了,我们也很难知道。”
“因为混元大罗至尊和九五至尊,虽然有打破寰宇的能力,但在大衍之中,却很难坚持太久。”
“真正可以在大衍之中久存的,只有万道鸿蒙至尊级别的存在。”
辜雀下意识点了点头,听着原初至尊绝望的怒吼,悲愤的控诉,目光如炬,渐渐投过了那一层迷雾。
他看到了正在被大衍吞噬的世界——
时间和空间的法则迅速湮灭,星辰一颗颗崩碎,产生的爆炸能量却在瞬间被吮吸干净,那爆炸也像是解体而已。
这个世界的百姓根本来不及惨叫,正在繁衍生息的时候,便迎来了瞬间的灭绝。
有的人在唱歌,有的人在逛街,有的人正在向心爱的人告白,有的人正为人生的获得而高兴。
有的人迎来的自己的孩子,有的人治愈了疾病正在庆祝,有新人拜堂成亲,也有人刚刚放学......
无数的美好在这个世界上演,但在世间法则停止的那一刻,他们全都成了这个世界最后的画面。
紧接着,他们星辰、空间一起瞬间湮灭。
你听不到痛哭,听不到惨叫,听不到令人心碎的告别,看不到他们绝望的神情,那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毁灭,是瞬息而逝的死亡,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无与伦比的震动。
生命,在这一刻比蝼蚁还要卑微,世界在这一刻,就像是火中的纸。
但是可以看到强大的修者还在逃命。
能够在时空大崩溃之下逃命的修者,至少是不朽境界的生命,境界越低,支撑的时间就越短。
这种时候,才能听到生命面对绝望的死亡之前,那一种种表现。
有人在哭,哭世界之毁灭。
有人在笑,约好下辈子再相见。
有人在喊,喊着其他人快逃。
有人在吼,吼这个世界的不公,吼厄难为何降临。
这一刻,人生百态,尽显无疑。
辜雀见到这一切,似乎又想起了曾经枯寂世界天道崩殂的场面,那时候,正是这种绝望,那时候自己也无比绝望。
而现在,自己处于这种地位和境界,看到这种场面,却依旧是心惊胆颤,愤怒和背上的眼泪模糊的双眼。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身体几乎在颤抖。
“你还年轻,所以才会愤怒。”
“而我们的愤怒,早已被一次次绝望磨得干干净净了。”
一号在叹息。
鸿钧脸色冷漠而阴沉,似乎也在害怕着什么,害怕这一切降临在大千寰宇之上吧。
大衍的规则侵蚀了进去,那碎开的寰宇也渐渐成了大衍的一部分,充斥着粘稠的规则。
还活着的,只有那几十位至尊以上的强者了。
他们也能看到外边,看到辜雀他们这些伟大的万道鸿蒙至尊。
他们冲到了碎开的寰宇的边缘,却无法跨过那凝缩到极致的大衍规则。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们也做不到!”
“告诉我啊!”
一个九五至尊在怒吼,然后被浓缩的大衍规则碾碎,身死道消。
至尊在陨落啊!
“伟大的存在!你们不是走到了天衍尽头的强者吗!”
“你们不是实现了圆满的万道鸿蒙至尊吗?”
“难道你们也救不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要看着这个世界就这么死去?”
“你们!你们也配称伟大吗?”
怒吼的声音,深深贯彻了诸位万道鸿蒙至尊的心。
辜雀的心在颤抖,他也看到了四周众人凝固如雕像。
随着最后的怒吼消失,一切都消失了。
原初寰宇,一个古老的寰宇,彻底消失了,变成了大衍的一部分。
它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原初至尊,却又真真实实的在大衍之中被转移着,被冲击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大衍。”
鸿钧目光忽然转向辜雀,脸色冷漠,沉声道:“它是如此冷酷,如此残忍,无情的剥夺世界以及一切生命。”
“你对它保守,它会对你保守吗?”
“我们没有希望,我们只能去战斗,或许还能有一点点机会。”
辜雀深深吸了口气,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见证了一个世界的悲怆,他无法去形容自己的心。
他还年轻,他有着充沛的感情和敏感的神经,并不像那些已经被绝望折磨到心死的老至尊,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感情波动。
所以他会去想一些事,比如——
这个世界有多少相亲相爱的情侣,有多少美好的家庭,有多少真挚的朋友...
有多少人见到了失散多年的父母,有多少人苦尽甘来找到幸福?
有多少人终于要实现了理想...
反正这一切值得让人感动的东西,都瞬间不存在了。
若是这一切降临在大千寰宇,那自己和溯雪她们也会如此...
这是不能承受的痛,而那时候,死亡降临,痛都变得不存在了。
空,心中是无尽的空。
辜雀悲痛,却又保持着基本的理智。
他呢喃道:“我明白你的愤怒,但我们的道终究不一样,我不是对大衍宽恕,我只是很清楚的知道,大衍是无法屠杀的。”
“你是谁!”
“新诞生的那位万道鸿蒙至尊?”
“你莫非站大衍那边?”
四周一道道目光激射而来,一股股气势降临,牢牢将辜雀锁住。
甚至,那位已经心死的原初至尊,也抬头朝辜雀看来。
这是一种无穷的压力,这一刻,辜雀似乎成了众矢之的。
但他没有退缩。
他只是看着众人,缓缓道:“我并非站在大衍那边,我只是认为,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绝不是靠屠杀大衍可以做到的。”
“我的道和鸿钧不一样。”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便大声道:“你刚刚进入这个境界,你有什么资格和鸿钧比?难道你比他更伟大?”
“鸿钧在这一条路上,已经走到了众人的前列,你才多少岁,和他比?”
“我看你连我都比不过?”
“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我们的力量。”
鸿钧眉头紧皱,似乎有些反感四周的话语。
而辜雀也是沉声道:“够了,你们都是万道鸿蒙至尊,莫非还要拿年龄说事?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一路开挂到这里的?你们哪个不是曾经跨境杀敌的变态?”
原初至尊道:“不提年龄,只提境界,你不敢刚刚进入这个境界罢了。”
辜雀冷笑道:“那又如何?智慧也分境界吗?我对大道的理解和鸿钧不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都是寰宇最顶端的人,莫非你们还不知道大道三千各有不同的道理?”
鸿钧摆了摆手,摇头道:“行了,原初寰宇没了,谁心情都不好,吵架有用的话,何至于我们现在都奈何不得大衍。”
四周众人沉默了,很显然,鸿钧在这群人里边,也不算太老,却有着独特的地位和威望。
他看向辜雀,缓缓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万年之后,你真要与我一战?这不单单是大千寰宇的损失,明白吗?”
听到此话,众人纷纷惊呼出声,一个个都看向辜雀。
他们现在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要挑战鸿钧?
不可能吧,鸿钧道人虽然不算古老,但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了,能与之匹敌的屈指可数,也就是最古老的那几个万道鸿蒙至尊了。
辜雀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回答。
他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任凭四周目光的打量。
心中组织着语言,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众人。
他沉声道:“你们当中,最古老的多少岁了?”
一块古老的石头发出了声音,呢喃道:“是老朽,如今命轮已经三千七百亿年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有几个比我命轮更大的,但他们已经选择了和所在的寰宇一起灭亡,不在世间了。”
辜雀道:“其实我想知道的是,距离第一个寰宇的诞生,大概多少年了?”
古老的石头道:“这个没人说得清楚,毕竟大衍有多大我们也不知道,很可能是无穷大。所以据我所知,最古老的一位万道鸿蒙至尊,到现在该有一万多亿年的命轮了。”
“只是这时口耳相传的事,我也是听死去的那位万道鸿蒙至尊讲的。”
辜雀点头道:“好,就算是一万亿年,诸位,这时多么悠久的历史,多么漫长的岁月啊!”
“这么久以来,请问有哪一个万道鸿蒙至尊真正触及过大衍?”
“请问有哪一个万道鸿蒙至尊,能够战胜大衍?”
四周众人面面相觑,不禁沉默。
辜雀道:“这么多年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是力量不足吗?他们不如我们?还是智慧比我们低?”
“如果都不是,那你们为什么就没有怀疑过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既然行不通,为什么不换一条路走?”
依旧是沉默,良久的沉默。
直到最后,那古老的石头才缓缓道:“因为我们看到过,我们看到大衍所带给我们的一切,事实告诉我们,大衍永远是敌人。”
“不错,你见到刚才的事了,你告诉我大衍做的是对的吗?”
辜雀看着众人,却是呢喃道:“诸位...大衍没有智慧。”
“它是规则,是法则,是道,本身没有对错的。”
“我们要做的不是杀死一个敌人,而是控制一种道,所以根本不存在立场问题。”
原初至尊大吼道:“无法苟同!大衍毁灭了无数个世界,我们不杀了它,就永远不可能迎来永恒。”
“不错,曾经和你一样有想法的人很多,但请问你有其他办法吗?”
“不是我们一定要视大衍为仇敌,而是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鸿钧叹了口气,摆了摆拂尘,他缓缓道:“行了,都别说了,我们无法说服他,就像他无法说服我们一样。”
“我和他约定,万年之后,决一死战,以力量和大道来证明谁是对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或者说...谁更接近‘对’这个答案。”
“到时候,我们会来看的。”
“一万年,很短暂的时光。”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万年之后,看看情况会怎样。”
众人相继消失在了大衍之中,临走之前,都深深看了辜雀一眼。
他们都发现,辜雀的命轮竟然只有短短一亿多年。
鸿钧也淡淡道:“辜雀,你做好准备吧,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赢我,但可惜你没有机会。”
“我们拭目以待吧。”
辜雀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这未知的大衍,心中的迷茫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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