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间,一道烟柱直冲而起,数里之外都能清晰可见。
山岭深处一座半山坡上,两名黑衣汉子驻足而立。
黑衣首领早已取下脸上面纱,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庞,配上那双阴翳的眼睛,如同阴沟里的毒蛇,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黑衣首领望着那道烟柱,冷笑一声,说道:“明火执仗的烧尸,这是在挑衅啊,还真是好胆魄!洒家倒要看看,你们这两条过江龙,如何斗得过咱们这些地头蛇!”
站在旁边的黑衣人拉下面纱,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恭敬的低声说道:“内侍大人,此地距离京都不足百里,任由他们走下去,恐怕不妥。前方传来线报,上柱国何尉已经带领七万边军精锐回京勤王,但是何尉并不在军中,极有可能先一步出发。”
黑衣首领眼睛微眯,沉默片刻后说道:“走下去又如何,过不了临潼关,照样是个死!你即刻回去禀告掌印大人,就说老虎笼子里意外钻进去了两条鱼,请掌印大人加派人手!”
男子立即点头,然后转身便窜了出去,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黑衣首领看了烟柱片刻,然后找准方向,起身追去。
山坡远处的山林间,赤影白芒一闪而过。
山道上,东羽和宁白峰骑着马行走在前,华贵的马车在后,车架上坐着受伤的杜向阳和劲装女子杜岫。
车队里原来的那两辆辎重车,连同路上那些尸体,已经被一把火烧个干净,轻装简从更有利于躲避追杀,以及提前到达京都。
杜岫看着前面马背上的两名男子,
低声说道:“哥,他们真的是练气士?”
杜向阳点头道:“确凿无疑,只是我还吃不准他们是什么境界,以及他们出手救我们的目的。”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这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杜岫迟疑了片刻,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他们会不会是故意看着我们近乎被杀光”
杜向阳立即转过头,低声厉喝道:“慎言!”
杜岫立即闭嘴不言,唯独眼神依旧闪烁。
两人立即陷入沉默之中。
片刻后,杜向阳扭过头,对着车厢说道:“夫人,殿下是否无恙?”
车厢里的女子说道:“大统领不必担心我们母子,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赶到临潼关,我们必须要在那里与何柱国汇合。”
听到何柱国三字,杜向阳神情一凛,这个人是他们这只车队如今唯一的希望,也是进入京都最大的助力。
至于突然出现的两位,只要他们能安分守己的履行约定,损失些许钱财宝物都只是小事。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宁白峰摘下腰间花间壶,喝了口酒,然后将酒壶递给东羽,说道:“为什么要救他们,你确定救下来的就是好人?”
先前东羽开口损宁白峰为何不救人,其实就是潜在的告诉宁白峰,他要将这些人救下,就看宁白峰同不同意,而宁白峰反问的那句‘你怎么不去’,也是在告诉东羽,你去我也去,你不去我还是会去。
相处数月,两人在相互切磋之间,已经形成一种怪异的默契。
东羽接过酒壶,喝着酒,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知道救下来的是不是好人,我只是单纯的对这些阴人很反感,曾经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就差点死在阴狗的手里。”
童年时就能与宦官打交道,其身份来历绝对不简单。
宁白峰问道:“你跟大洛皇族有关系?”
东羽喝了口酒,点头道:“有关系,只不过那里是我的伤心地,不说也罢。”
宁白峰看了他一眼,心想没想到这个没正形的无耻货,竟然还是个皇子龙孙。
东羽将酒壶抛给宁白峰,笑道:“那你又为何阻拦我,不让我将他们杀光,真的是你善心大发,不忍杀伤?这不像你手稳心定的做法啊。”
宁白峰捏着酒壶,往后指了指,说道:“不想随意杀人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就像车厢里的女子所言,后面会有无穷无尽的追杀,我虽然不怕麻烦,但也不想屁股后面总追着一群毒蜂,与其一直被惦记着,还不如用一块蜂蜜将所有的毒蜂引过来,然后一网打尽。”
东羽一把抢过酒壶,笑道:“你就不怕被这群毒蜂给扎死了?”
宁白峰笑了笑,“难道你东大仙是纸糊的,比红竹还不如?!”
东羽哈哈一笑,扭头看向路外山林,说道:“这么说红竹姑娘这会儿在那两个阉人后面?”
宁白峰点点头。
放走那两名黑衣人走的时候,宁白峰就已经示意没有现身的聂红竹不要杀人,只需跟着即可。
山路崎岖,转过一片密林之后,一条倾斜向下的山路陡然出现在眼前。
两人立马于山路高处,举目四望。
山路下方是一片极为广袤的松林,一条宽阔大路横亘在松林中间,通向远处两座连绵山峰间的峡谷。
看着这样的地形,宁白峰忽然和东羽对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背后的华贵马车。
东羽忽然笑道:“天地万物灵棺椁,漫漫青山松下长眠,真是一块作为墓地的好地方。”
宁白峰喝了一口酒,将酒壶高高抛起,打马向前。
东羽一把抓住酒壶,猛灌一口酒后,大笑着催马追上去。
车辕上的杜氏兄妹看到那座连绵群山间的峡谷,稍稍松了一口气,越过松原,便是临潼关。
华贵马车上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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