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
小纪背着明玉,又困又乏,广遨的草原,不知身在何处。
背上的丽人还未醒,冰冷的小腿已发软,他开始害怕,对于茫茫大自然生出一份敬畏。
也许,他们走不出这个该死的草原了。
他微微的转动着脑袋,明玉可爱的小脸就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睑闭着,还沉睡不醒,呼吸隐约可闻。这时,自己离她是如此的近,他可以感到她的体温,听到她的心跳。
渐渐的,他的嘴,她的脸,接近了。
初恋的少年,不知情为何物,当然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他确是找到了她,可他仍然会失去她。
因为他们开始的路,就不是一起的。
“不行啊!”一个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猛然,他浑身出了阵冷汗。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因为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东难挽戴着一顶斗笠,披着深黑色的长袍,内穿一件藏青色的衣裳,下面是一条黑色的武功裤,这是武功院从江南定制来的裤子,料子极好。泥、残草沾了些在他的身上,却不失他的俊朗。一缕长发自额角垂下,随风轻扬。他好像累坏了,顾自坐在草地上,冲着小纪笑了笑,道:“总算找到你了,有吃的吗?”
小纪苦笑道:“我刚被李前辈救出来,身上哪会有吃的?”
东难挽似乎忘了刚才的那一幕,冲着天大嚷道:“老天爷啊!难道你看不见这儿有个才华洋溢的千古奇人就要饿死在这该死的鬼地方了吗?”
小纪却忘不了,应付着说道:“还有我这个一代剑神呢!”
两人哈哈大笑。
自从小纪被擒,东难挽相助飞腿帮之后,两人分开已近一个月。羊三胡子果然有的是办法,他竟然打通了关卡哨兵的路子,从那队人的通关文谍上找出了他们的身份和去向。
回想起来,东难挽挂起了一丝微笑。
“万万使不得!这一路过去,除非是走上千百遍的,不然一个人走,那简直和自杀没有区别!不说天气冷热无常,就是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有时走上十几日都见不到人影,吃什么?喝什么?东老弟,你可真得考虑清楚,老羊没什么本事,请上一队人马护送你过去,那还是容易的”
少年轻狂。
不狂,哪还能叫少年?
“走!我不信,我真会饿死在这里!”东难挽气愤的说着,从地上爬起身,往前走去。
云破月来,大地一片昏暗,走了一天,冬难挽的双腿好似失去了知觉,他完全凭着意志在重复行走这个简单的动作,身边的小纪更不成了,因为明玉还未醒,依旧睡在他的背上,如此更增加了他的痛苦。
“还记不记的我们在院下的林子里,几十个人为了幽兰妹妹比武的事情?”
“当然记的了!那个时候就看着你们威风,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你的武功还不行。”小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东难挽笑道:“再不行也比你强点,那时候你也只会两三套剑式,我闭着眼睛都能赢你。”
小纪哈了一声,道:“这回到了乌斯藏我俩可得好好比比。”
“怎么,我还怕你不成?”
话音一落,沉默蔓延。
东难挽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坦然仰面躺着,冲着那轮新月大口的呼吸,眼睛渐渐的迷糊起来,好似要闭上,但又有点勉强。
小纪稳着背上的明玉,坐在他身边,带着一点哭腔傻笑道:“喂,起来,还练武之人呢?这点艰难都撑不过去吗?”
对不起了,冬难挽没有回答,好似他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双眼只留了一丝缝,因为干裂,嘴上的笑容显的很恐怖,胸口的起伏正一点一点的衰减。
他不成了。
小纪用力的一拳锤在他的胸口,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大声叫道:“起来啊,混蛋!”
可能在黑暗中隐藏着巨大的山峰,挡住了他的喊声,既而回荡回来,一声声的“混蛋”在周围激昂。
他流下了泪,双手紧紧的拽着冬难挽的衣襟,低沉的哽咽:“你真蠢,你是来救我的,你怎么可以比我先死呢?”
视线已被泪水弯曲,模模糊糊,他见到自己的影子正在伸展。
火!
是火。
一个人拿着火把,走到了他的身后。
那是一队人马。
人队正中停着一辆马车。
小纪怔住了。
他多么希望遇到帮助,可是当他真的遇到时,却怔住了。
人生一世,造化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