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观水想了好一阵,却没想出什么解决地主反扑的好办法,他问道:“文青准备怎么对付地主?”
“文青先生对这件事没有详细说,观水兄若是想知道,到了凤台县直接问文青先生就好。”
听了这话,蒲观水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虽然对地主的事情不能放下心来,但是得知陈克真的在这大灾之年顶住了,蒲观水也是心怀大畅。他也不再提地主,而是询问起更加详细的事情。
何足道却没有接这个茬,他正色说道:“观水兄,既然你提到了地主的事情,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蒲观水看着何足道那认真的神色,也很认真地问道。
何足道的话说的很慢,“这次文青先生迎接观水兄,排了好大的阵仗。当地的头面人物统统都被请来。所以,想请观水兄见到文青之后,先向文青先生行军礼。”
听了这话,蒲观水微微一怔。官场上谁先向谁敬礼可是表明低位的高低,如果蒲观水先向陈克敬军礼,那就意味着蒲观水主动承认了自己的地位在陈克之下。蒲观水虽然是安徽新军的三把手,但是就是在省府安庆,能让蒲观水先敬礼的也没几个人。
何足道仔细看着蒲观水的神色,却见蒲观水只是沉思了片刻,就笑道:“既然文青兄能在凤台县站住脚,那我向他敬礼也是应该的。足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先敬礼。”
一直以来何足道始终很镇定自若,但是听了蒲观水这朗利的答复,何足道却送了口气。
“足道,除了这事,文青还交待了别的事情么?”蒲观水接着问。
“没有了。”何足道连忙说。
“那好,我有些事情却要问清楚。”蒲观水接着开始问自己关心的事情。
蒲观水询问了无数的问题,直到何足道和蒲观水自己都筋疲力尽,才算是罢休。等蒲观水一回到自己的船上,巴有工就靠了上来。“协统,这帮人是什么来历。”
蒲观水拿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碗水。保险团可不仅仅是空船来的。至少保险团为蒲观水的船队带来了足够饮用的清洁自来水。清澈的水质让蒲观水很满意。这几天没敢靠岸,船上的储备水也不充足,如果没有遇到保险团,大家就不得不喝河里的水了。“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
“他们是吃水路的?”巴有工很感兴趣的问。
“不是。”蒲观水答道。
“那他们怎么有这么多船,这些水手也很不一般啊。”巴有工也算是老军伍,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我那朋友现在不过是占据了凤台县而已。这次去看他,也要帮他几个忙。”蒲观水说的很直白。反正就算是现在不说,到了凤台县巴有工也能看到。现在说反倒更显得有诚意。
“原来如此。”巴有工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这个四十岁的中年军官本来就不讨厌蒲观水,虽然阻止了蒲观水救人,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巴有工生性残暴,面对这样的天灾,巴有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蒲观水的慈悲心反倒让巴有工心生敬意。既然蒲观水说的这么诚恳,巴有工觉得在这天灾时期,只要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还是会全力支持蒲观水的。
第二天,保险团的其他船只也前来汇合。大家又分了一次载重。蒲观水看得出,保险团的船队更加选练有素,而且对这里的水路更熟,他干脆让保险团的人接掌了船队的运行。如他所料,整个船队的行进速度更快了。
第四天傍晚,船队终于抵达了凤台县码头。在船上晃了十天,大家早就想下地了。看到码头上的镰刀锤头旗,安徽新军的官兵都知道到了目的地。连一身整齐的新军协统军装的蒲观水脸上都有了笑容。船只距离码头越来越近,蒲观水却见到一个身影就站在那里。那应该是陈克,他就那么很自然的站在那里,却能看出和周围的其他人的不同。不仅仅是陈克高处别人很多的身高,那种自信,那种沉稳,那种耐心,以及那种充满了活力的感觉,让人不能不注意到陈克的存在。
何足道讲过保险团的发展,陈克现在就是统领凤台县一县之地,麾下有八千人马的豪杰。蒲观水做梦也想不到陈克居然能够在半年内组建起八千人的队伍。这支部队的质量且不说,光数量就已经超过了驻扎安徽的第三十一混成协。而且保险团的船队给了蒲观水足够的信心,只要能够达到船队士兵的水平,保险团横扫安徽绝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站在蒲观水身后的巴有工同样注意到了陈克。从站立的位置上就能够看出,陈克是这些人的首领。但是巴有工的注意力却被后面的那些人吸引了。这些中间有身穿县令官服的官员,有西装革履留着短发的“假洋鬼子”。更多的是长袍马褂的士绅。这么一堆人应该是凤台县的全部头面人物。而陈克一身与船上水手没有二样的深蓝色衣服,只是腰间系了腰带。却是短发,在这么一群人中,显得格外另类。
船只一靠岸,陈克就拾级而下。蒲观水跳上码头,却觉得脚下一虚。仿佛整个地面都在摇动一般。陈克一把拉住蒲观水,“观水兄,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蒲观水上下打量着陈克,只见陈克黑了不少,想来是连日奔波被太阳晒的。其他的还是半年前的模样,丝毫没有走投无路的模样。反倒看着更加开朗了些,蒲观水笑道:“文青兄,我也是早就想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陈克终于笑道。
陈克这次把凤台县的全部士绅都给带来了,让他们看看自己与安徽新军副协统的关系,很有助于陈克的个人声望。实际上,这些士绅看到蒲观水那身崭新的军装,以及后面船上那群新军,就知道陈克的的确确是有大背景的。原本的对抗心理也都弱了不少。
两人说话间,何足道巴有工也跳上码头。来到了陈克与蒲观水旁边。巴有工本以为蒲观水要介绍自己和其他新军的军官。却见到蒲观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认认真真地向陈克敬了个军礼。“安徽新军副协统蒲观水,向陈旅长报道。”
“嘶!”巴有工听到那群士绅当中很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仅仅是他们,巴有工自己心中也是一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克,脑子里面一片迷茫。这陈克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一位副协统向他敬礼?
陈克正色的回敬了一个奇怪的军礼,“蒲观水同志,欢迎你来凤台县。”
然后两人都上前一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陈克背后,身穿县令官服的那个官员率先开始鼓掌,身穿与陈克一样深蓝色衣服的何足道,以及士兵们也开始鼓掌。一个接一个,士绅们也带着不同的表情开始鼓掌。
陈克扭头回头笑道:“来,锣鼓敲起来,欢迎新军的同志们前来凤台县。”随即是鼓乐大作。陈克在前,蒲观水在后,一行人登上了阶梯。
巴有工在一片迷茫中确定了一件事,蒲观水没有说错,这个叫做陈克的人不仅仅是现在凤台县的实际统治者。甚至已经是名义上的统治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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